克劳斯教授的住所藏在慕尼黑老城区一栋爬满藤蔓的旧楼里。
纪清焰按响门铃时,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开门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圆框眼镜,身上沾着颜料,像个退休的艺术系教授,而非顶尖神经科学家。
“啊,你来了。”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常得仿佛在等一个迟到的学生,“咖啡还是茶?”
公寓里堆满画架,素描纸上全是人脸速写——纪清焰突然停在一幅画前。
那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低头微笑的弧度与他如出一辙。
“林沅。”克劳斯递来蜂蜜茶,“她画设计图时总咬铅笔头,和你一样。”
茶杯在纪清焰手里晃出细小波纹。
阁楼储藏室里,克劳斯拖出个上世纪的老式皮箱。
“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他吹开灰尘,“本来该在你二十五岁生日时给你。”
箱子里是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婴儿毛衣,袖口绣着“QY”,还有本褪色的孕期日记。
「1999.12.24
今天终于感受到胎动了。
如果是个男孩,就叫清焰吧,像冬天里的一簇小火苗…」
纪清焰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突然触到夹层里的照片——林沅隆着肚子站在圣诞树前,身旁是年轻时的周父,两人中间还站着个戴围巾的小男孩。
“这是?”
“周予晟。”克劳斯轻声说,“他五岁那年,你母亲经常带他来实验室玩。”
照片背面写着:“予晟要当哥哥了。”
回程的列车上,纪清焰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雨水在玻璃外蜿蜒成河,倒映着他后颈刚刚包扎好的纱布。
克劳斯的话回荡在耳边:
“芯片只是备份记忆的载体,你从来都是林沅的亲生子——她当年把你和周予晟一起送走,是因为你们俩的脑波能互相稳定对方的神经。”
手机震动,一条加密消息弹出:
「苏黎世天气凉,记得穿外套。——Z」
发信时间是一小时前,定位却显示在雷克斯罗斯庄园。
纪清焰猛地攥紧手机,婴儿毛衣贴在心口发烫。
当纪清焰踹开安全屋的门时,周予晟正单手给煎蛋翻面,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
“你他妈——”
平底锅“滋啦”一声响,周予晟头也不回:“冰箱里有牛奶,自己热。”
纪清焰的怒骂卡在喉咙里。他看见流理台上摆着两副餐具,其中一副的盘底压着雷克斯罗斯庄园的平面图。
“你故意被抓?”
“嗯。”周予晟把煎糊的蛋拨到自己盘里,“他们地下室有台能安全分离芯片的量子计算机。”
晨光透过纱帘,落在两人之间的牛奶杯上。
纪清焰突然发现周予晟左手无名指有道新鲜伤口——刚好能嵌进他戒指内侧的凹槽。
……
纪清焰发现周予晟最近有些奇怪。
每天早上六点,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公寓的阳台上,摆弄那几盆新种的番茄。
起初纪清焰没在意,直到某个凌晨他被厨房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看见周予晟蹲在番茄盆前,手里拿着针管,正往土壤里注射某种泛着微光的液体。
"……你在给番茄打兴奋剂?"
周予晟手一抖,针管差点掉在地上。他转过头,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维生素溶液。"他面不改色,"K说这样长得快。"
纪清焰蹲下来,戳了戳已经开始结果的青绿色小番茄:"那为什么它晚上会发光?"
周予晟沉默了一会儿:"……你看错了。"
"周予晟。"纪清焰揪住他的睡衣领子,"你是不是往土里加了量子培养液?"
"……"
"说实话。"
"……只加了一毫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