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腐剂的气味浓得呛人，纪清焰的脊背重重撞在金属舱壁上。他死死盯着培养舱里的那个女人——晶蓝色的瞳孔，微卷的栗色头发，甚至右眼尾那颗小痣，都与他记忆中的母亲分毫不差。可那嘴角的笑意却冰冷得像手术刀，划开他胸腔里最后一点温热。
“不是她。”周予晟的声音贴着他耳廓响起，带着罕见的紧绷，“看她的手指。”
纪清焰的视线下移。培养舱里的“林沅”正用指尖轻叩玻璃，那双手光滑得过分，没有任何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更没有他记忆中那道被试管划伤的旧疤。
“克隆体？”纪清焰的声音发哑。
“更糟。”周予晟突然拽着他扑倒在地，“是意识投射！”
激光束擦着他们的头顶掠过，将身后的冰壁熔出焦痕。培养舱里的女人仍在微笑，唇瓣开合间吐出机械音：“载体QY-03，拒绝认领母体权限。”
整个空间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纪清焰手中的怀表零件剧烈发烫，表盘上的指针逆时针疯转。周予晟突然闷哼一声，捂住心口——那里的怀表印记正渗出细小的血珠。
“他们在反向抽取链接能量！”纪清焰撕开他的衣襟，看见血珠在皮肤表面聚成诡异的电路图纹路。他猛地将怀表按在那片滚烫的皮肤上，铜质表壳竟开始融化，与血肉交融。
剧痛让周予晟的指节攥得发白，却低笑出声：“这下……真成连理枝了。”
怀表彻底融入皮肤的瞬间，冰层上方传来崩塌的巨响。真正的林沅的声音透过震动传来，虚弱却清晰：“北极点……坐标90°N……他们在那里……”
培养舱里的克隆体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晶蓝瞳孔渗出黑色黏液。纪清焰后颈的芯片骤然冷却，所有幻觉如潮水般退去。他看见周予晟心口的伤痕正在愈合，新生的皮肤上浮现出完整的怀表纹路，表针指向罗马数字III。
“三分钟。”周予晟抹去唇边的血，拽起他奔向突然出现的通风管道，“冰层彻底崩塌前，我们必须抵达极点。”
他们在狭窄的管道中匍匐前行，身后传来克隆体爆裂的闷响。纪清焰突然在黑暗中开口：“你早就知道母亲还活着。”
周予晟的呼吸声停顿了一瞬：“怀表指针只有在血缘宿主存活时才能转动。”
“那为什么不说？”
前方出现微光，周予晟的声音混着风雪飘来：“怕你忍不住直接去送死。”
管道尽头豁然开朗。暴雪席卷的冰原上，巨大的环形装置正在缓缓升起，极光在其间流转成漩涡。装置中央站着真正的林沅——她被禁锢在光柱中，白发散乱，却挺直脊背唱着纪清焰童年听过的摇篮曲。
Rexroth家族的长老站在控制台前，灰眸中尽是疯狂：“终于来了……最后的钥匙。”
周予晟突然将纪清焰推向身后的冰隙：“数到三百，如果我没回来……”
“没有如果。”纪清焰抓住他的衣领吻上去，将一枚冰刃塞进他掌心，“你教我的，心跳可以作假——”
他猛地推开周予晟，自己纵身跃向光柱中的母亲。极光在这一刻吞没了所有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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