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之下的避难所静得能听见血液回流的声音。
纪清焰的指尖还陷在周予晟的掌纹里，方才坠落的失重感仍缠绕着四肢。他低头看去，周予晟心口那枚怀表形状的印记正在缓慢黯淡，像一枚沉入深海的古币。
“你早就计划好了。”纪清焰的声音擦过干燥的喉咙，“从什么时候开始？”
周予晟松开他的手，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枚真正的怀表。铜质表壳上刻着缠绕的藤蔓，与沈老夫人那只一模一样，只是更旧些。
“从你烧掉图纸那一刻。”他弹开表盖，内侧镜面上竟映出冰层之上的实时影像——Rexroth的部队正在暴风雪中搜寻入口。
纪清焰突然抢过怀表，指尖抚过表盘边缘细微的划痕：“这是我妈的东西。”
“是她留给你的生日礼物。”周予晟指向表盘内侧的一行小字——
「给清焰，二十五岁」。
而今天的日期……恰好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柴油发电机的嗡鸣突然中断，黑暗吞噬了整个空间。在应急灯亮起前的三秒寂静里，纪清焰听见周予晟解开衣扣的细响。随后他的手被引导着按在一处凹凸不平的皮肤上——那是从左胸延伸至肋骨的陈旧疤痕。
“你问过我很多次，五岁那年做了什么手术。”周予晟的声音在黑暗中平静得可怕，“他们取走了我两根肋骨，做成这对怀表的齿轮。”
两根肋骨，做成这对怀表的齿轮……
取走了他两根肋骨啊……
应急灯骤然亮起，纪清焰看见周予晟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两枚极细的金属零件，正发出与芯片共振的微光。
“现在它是你的了。”周予晟将零件放入他掌心，“怀表需要血缘认证才能启动。”
纪清焰握紧发烫的零件，突然拽过周予晟的衣领。额头顶着额头，呼吸交错间他哑声问：“你的心跳……刚才真的超速了吗？”
周予晟垂眼看向两人仍交握的手：“你明明数着脉搏，为什么还问？”
“因为希望你骗我。”纪清焰突然咬破他的下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希望你根本没有看起来这么冷静。”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冰层上方传来钻探机重启的轰鸣，震落簌簌冰屑。周予晟就着染血的吻将他按在控制台上，手指划过内置键盘输入一串坐标。
“准备好了吗？”周予晟抵着他的唇问，“这次可能是真正的陷阱。”
纪清焰将怀表零件按进控制台接口：“试试看。”
整个避难所突然倾斜，所有仪器屏幕同时亮起同一行代码：
「欢迎回家，林沅博士」
冰壁向两侧滑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通道。
在钻探机破开头顶冰层的瞬间，他们坠入散发着防腐剂气味的黑暗。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培养舱里缓缓睁开的眼睛——与纪清焰一模一样的晶蓝色瞳孔。
那个沉睡二十年的女人隔着玻璃与纪清焰对视，嘴角浮起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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