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油炉里的蓝色火焰不安地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锈蚀的金属舱壁上。

纪清焰的指尖还停留在周予晟掌心的绷带上，那里渗出的血迹在低温中凝结成暗红的冰晶。

“他们用极光做信号。”周予晟突然开口，目光穿透结霜的舷窗，“不是在测试虫洞，是在标记坐标。”

纪清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极光组成的环形仿佛巨大的瞳孔，正冷漠地凝视着这片冰原。他后颈的芯片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视野中浮现出冰层下的景象——无数机械臂正在挖掘某种发光的晶体，而正中央的透明培养舱里，一个身影正随着液氧缓缓起伏。

“我妈在哭。”纪清焰突然说，晶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说……快逃。”

周予晟猛地扳过他的肩膀：“是芯片在模拟她的意识！林沅不可能在液氧环境存活二十年！”

就在这时，整个科考站剧烈震动起来。冰层开裂的巨响如同雷鸣，脚下的金属地板扭曲变形。纪清焰突然抓住周予晟的手按在自己后颈——那里烫得惊人。

“不是幻觉。”他喘着气，扯开绷带露出发光的芯片，“他们在抽取她的脑波当诱饵……真正的目标是我！”

天花板轰然塌陷的前一秒，周予晟抱住他滚进紧急通道。暴风雪瞬间灌入，将柴油炉的蓝火扑灭。在绝对的黑暗与寒冷中，纪清焰听见周予晟的心跳异常急促——那不是人类该有的频率。

“你……”他刚开口就被冰渣呛住。

“别问。”周予晟的声音在风雪中支离破碎，“等安全了……我都告诉你。”

他们在冰缝中艰难前行，身后传来钻探机的轰鸣。纪清焰的芯片不断接收到重叠的信号：一方面是林沅微弱的求救脉冲，另一方面却是冰冷的系统指令——

「载体QY-03，立即前往坐标79°21'N激活天穹」

周予晟突然将他拽进一处冰洞。黑暗中，纪清焰感觉对方的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眼皮上。

“看着我。”周予晟的声音异常平静，“现在开始，你看到的任何影像，都要先问我是不是真的。”

“怎么问？”

周予晟引导他的手指按在自己颈动脉上：“如果我的脉搏超过120，就是假的。”

纪清焰忽然笑了：“那你现在的心跳……可是快爆表了。”

冰洞外传来机械运转的声响，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冰层。周予晟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赌一把？”

纪清焰反手扣住他的手指：“赌。”

他们同时冲出冰洞，迎着刺目的探照灯狂奔。纪清焰后颈的芯片疯狂发热，视野中不断闪现林沅拍打培养舱的幻象。每次他快要被迷惑时，就用力掐周予晟的手心——而对方总会立即回握，脉搏稳得惊人。

直到他们跳进一处勘探井，周予晟才突然将他按在井壁上：“到了。”

纪清焰低头看去，井底深处竟闪烁着温暖的橘色灯光——那是个伪装成冰芯样本库的避难所。

“你早就知道这里？”纪清焰喘着气问。

周予晟抹去他睫毛上的冰霜：“三年前我投资北极科考时……留的后手。”

避难所的门无声滑开，温暖的空气涌出。纪清焰却突然僵在原地——他看见林沅正站在仪器台前调配试剂，白大褂下摆沾着血迹。

“妈……？”

女人闻声抬头，露出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温柔微笑：“清焰，过来让妈妈看看。”

纪清焰向前迈出一步，突然感觉周予晟的脉搏在掌心剧烈加速。他猛地停住脚步，听见身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响。

“可惜了。”‘林沅’叹息着撕下面具，露出Rexroth家族特有的灰眸，“本来想让你死得舒服些。”

无数红点瞄准器同时落在他们身上。纪清焰却在枪响前笑了——因为他握着的那只手，脉搏突然恢复了平稳。

“二十分钟。”周予晟突然说，“比预计的慢了些。”

整个避难所的墙壁突然翻转，露出隐藏的武器阵列。真正的出口在他们身后开启，克劳斯的声音从通讯器传出：“诱导信号已屏蔽，可以下来了。”

在Rexroth成员惊愕的注视中，周予晟拉着纪清焰跃入真正的避难所。下落时，纪清焰看见对方心口的印记正在发光——那形状根本不是图纸，而是枚精致的怀表图案。

“奶奶的怀表……”他恍然大悟，“才是真正的密钥？”

周予晟在呼啸的风声中吻了他的眼皮：“下次别随便烧重要图纸。”

他们坠入温暖的灯光中，头顶的入口缓缓闭合，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极光中逐渐消散的怀表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