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赛决赛那天，体育馆里坐满了人。
震耳欲聋的加油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陆野穿着红色球衣站在场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饱满的额角。他喘着气，视线扫过观众席，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温燕驰坐在靠近前排的位置，没像其他人那样扯着嗓子喊，只是安静地看着场上，手里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阳光从场馆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斑，侧脸的线条在喧闹中显得格外清晰。
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温燕驰抬眼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对着陆野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
陆野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迅速收回目光，假装专注地盯着篮球，耳根却悄悄红了。
裁判一声哨响，下半场比赛开始。
对方显然是做了针对性部署，好几个人死死盯着陆野，防守密不透风。他几次带球突破都被拦下，动作渐渐有些急躁，额头上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亮闪闪的地板上。
“陆野！加油！”
“突破啊陆哥！”
场边的呐喊声越来越急，陆野咬了咬牙，一个假动作晃过身前的防守队员，正要起跳投篮，身后突然有人猛地撞了他一下。
“唔！”
陆野重心不稳，狠狠摔在地上，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周围的声音仿佛瞬间静止了，他趴在地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膝盖处越来越清晰的痛感。
“陆野！”
“裁判！犯规了吧！”
队友们围了上来，场边也炸开了锅。陆野咬着牙想撑着站起来，可刚一使劲，膝盖就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别动。”
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熟悉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陆野偏过头，就看到温燕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场边，正半蹲下来看他的膝盖。对方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焦急。
“你怎么下来了？”陆野吸了口气，声音有点发颤，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看你摔得爬不起来。”温燕驰的语气很淡，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他小心地撩起陆野被汗水浸湿的球裤裤脚，“能感觉到哪里疼吗？”
膝盖磕破了一块皮，渗出血丝，周围已经开始红肿。
陆野看着他专注检查伤口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明明是个校霸，平时打架摔摔碰碰是家常便饭，什么时候这么娇气过？可被温燕驰这么紧张地看着，他竟然觉得那点疼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没事……小伤。”陆野逞强道，还想再试试站起来。
“坐着别动。”温燕驰按住他，抬头对裁判说了句“他需要处理一下”，然后不等陆野反驳，直接弯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哎！你干什么！”陆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挣扎，却被温燕驰抱得更紧了。
“别动，想二次受伤？”温燕驰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抱着陆野往医务室走，步伐平稳。陆野被迫圈着他的脖子，脸颊几乎要贴到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还有身上那股好闻的、让他安心的松木香。
周围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们身上，有惊讶，有好奇，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陆野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他把脸埋在温燕驰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放我下来……好多人看着呢……”
“怕了？”温燕驰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着点笑意，“你不是校霸吗？还怕别人看？”
“……”陆野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把温燕驰骂了八百遍。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医务室里没人，温燕驰把陆野放在床上，转身去拿医药箱。他打开箱子，拿出碘伏和棉签，动作熟练地蘸了点药水，轻轻碰了碰陆野的伤口。
“嘶——”陆野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缩了缩腿。
“忍一下。”温燕驰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他抬眼看向陆野，发现这人皱着眉，眼眶有点红，像是疼得不轻。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陆野发烧时缩在他怀里哭的样子，也是这样，明明难受得不行，却还嘴硬着不肯承认。
温燕驰的动作顿了顿，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很疼？”
陆野抿着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样子有点委屈。
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卸下所有防备的模样，温燕驰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他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一边帮他清理伤口，一边低声说：“好了，很快就好。”
碘伏擦在伤口上，还是很疼，但听着温燕驰温和的声音，陆野觉得好像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偷偷抬眼，看着对方认真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着，神情专注又温柔。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天晚上，这人也是这样，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他。
“包扎好了。”温燕驰直起身，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别乱动，休息会儿。”
陆野“哦”了一声，看着自己膝盖上缠着的白色纱布，心里有点乱。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谢谢”，或者“刚才的事别告诉别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温燕驰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在他床边坐下，忽然开口：“刚才那人是故意的，下次小心点。”
陆野愣了一下：“你看出来了？”
“嗯。”温燕驰点头，眼神沉了沉，“别硬碰硬，不值得。”
陆野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个人这样关心自己，好像也不错。
他低下头，小声嘟囔：“知道了……”
温燕驰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浓了些。他伸手，想像以前那样揉揉陆野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转而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喝点水。”
陆野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压下了点脸上的热度。
体育馆的欢呼声隐隐约约传过来，应该是队友们赢了比赛。
陆野看着窗外，忽然笑了笑。
输了比赛，摔了一跤，膝盖还疼着，可他的心情却莫名很好。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温燕驰，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光线下柔和得不像话。
陆野想，或许当不成校霸，也没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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