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地下室潮湿得能拧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沈兰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借着头盔上的战术手电,仔细给唐笑笑处理小腿上的伤口。子弹擦过皮肉,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还在往外渗。
“忍一下。”她低声说,手里的止血钳精准地夹出伤口里的细小铁屑,动作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唐笑笑咬着牙,额头上全是冷汗,却硬是没哼一声。
“兰妮姐,哈雷哥还没回来吗?”田果抱着枪,警惕地盯着通往上层的楼梯口,声音压得很低,“这都快四十分钟了,通讯器还是没信号,我有点担心。”
沈兰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黑暗深处那条通往通风管道的通道。哈雷半小时前说要去寻找信号薄弱点,临走时她塞给他的荧光棒,此刻应该还亮着吧?地下室被恐怖分子安装了强功率信号屏蔽器,指挥部的指令传不进来,他们也无法把里面的情况传出去,等于被彻底孤立了。
“再等等。”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给唐笑笑包扎,“哈雷对通讯设备的敏感度,比咱们的雷达还准,他肯定能找到办法。”话虽如此,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收紧,止血带勒得有点紧,唐笑笑“嘶”了一声,她才连忙松开些。
“兰妮姐,你是不是也担心哈雷哥啊?”田果看出了她的紧张,凑过来小声说,“其实上次在丛林训练,他为了给你找一味能消炎的草药,差点掉进沼泽里,你知道吗?”
沈兰妮一怔:“有这事?”
“当然了,还是叶寸心看到的,回来跟我们说,哈雷哥陷进去半截腿,还举着那把破草药喊‘沈医生要的东西可不能丢’。”田果说得绘声绘色,“后来他跟没事人一样,就说是自己不小心踩空了,谁都没告诉。”
沈兰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暖。她想起那次训练,自己因为处理一个模拟伤员的伤口,耽误了归队时间,回来后发现哈雷的裤腿全是泥,还笑着说是帮队友推车弄的。原来……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窸窣声从通风管道的方向传来。沈兰妮立刻抬手示意安静,握紧了腰间的手枪。田果也迅速举枪瞄准,战术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向通道口。
几秒后,一个身影从通道里钻了出来,动作有些狼狈,头盔歪在一边,胳膊上还挂着道血痕。是哈雷。
“是我。”他喘着气,举起手里的通讯器晃了晃,脸上带着点疲惫却兴奋的笑,“搞定了,信号通了!”
沈兰妮几乎是立刻冲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手电的光落在他胳膊的伤口上——应该是被管道里的铁皮划破的,伤口又深又长,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洼。
“你怎么搞的?”她的声音有点发紧,拉过他的胳膊就往装备包里摸急救包,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小事。”哈雷想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按住,只好任由她用碘伏消毒,疼得龇牙咧嘴也没再动,“找到信号源的时候,着急往回赶,没注意管道里有凸起。不过值了,刚才已经跟指挥部联系上了,他们说一小时后派直升机支援,让我们先稳住,别强攻。”
沈兰妮没说话,低着头给他清理伤口,动作又快又仔细。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哈雷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胳膊上的疼好像减轻了不少。
“哎,你轻点……”他故意逗她。
“闭嘴。”沈兰妮头也不抬,语气却没什么怒气,“再说话,我就用缝合线把你嘴缝上。”
田果在旁边看得直乐,捅了捅唐笑笑:“你看他俩,跟小两口拌嘴似的。”唐笑笑忍着疼,也忍不住笑起来。
哈雷听到了,脸上泛起点红,却没反驳,只是乖乖地任由沈兰妮给自己包扎。地下室的空气依旧潮湿,但不知怎么,好像没那么冷了。沈兰妮用绷带在他胳膊上缠了个漂亮的结,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点痞气的眼睛,此刻亮得像藏着星光。
“谢谢。”他低声说。
“谢我干什么,我是军医,这是我的职责。”沈兰妮别过脸,去收拾急救包,耳根却悄悄红了。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队长的声音:“各单位注意,恐怖分子可能察觉到我们的行动,正在转移人质,哈雷,沈兰妮,你们从东侧通道迂回,配合主力部队突击,注意安全!”
“收到!”两人同时应声,刚才的温情瞬间被凌厉的战意取代。
哈雷迅速检查了一遍通讯设备,对沈兰妮说:“东侧通道有个转角,信号可能会断,我跟你走一起,随时保持联系。”
“好。”沈兰妮抓起步枪,拉开枪栓,动作干脆利落,“田果,照顾好笑笑,我们很快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黑暗的通道,哈雷手里的荧光棒发出幽幽的绿光,照亮了脚下的路。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沈兰妮在前,哈雷在后,彼此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小心脚下,有积水。”哈雷提醒道,伸手扶了她一把。
沈兰妮站稳后,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的伤没事吧?”
“皮外伤,不影响。”哈雷笑了笑,晃了晃受伤的胳膊,“再说了,有沈医生在,我怕什么?”
黑暗中,沈兰妮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荧光棒的光芒映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很危险,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
通道的尽头传来隐约的枪声,哈雷握紧了通讯器,沈兰妮举起了步枪。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身影消失在火光与硝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