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训练基地的屋顶上,噼啪作响。沈兰妮刚结束夜间巡诊,抱着医疗记录本往宿舍走,裤脚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沈医生,等等!”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摩托车引擎的余温。她回头,见哈雷骑着摩托车停在屋檐下,车侧的银色急救箱在路灯下泛着光,“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
车后座铺着块干净的迷彩布,显然是特意准备的。沈兰妮犹豫了一下,雨点已经顺着额发往下淌:“这不太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哈雷拍了拍车座,语气笃定,“你手里的记录本要是淋湿了,明天队长又该念叨了。”他说着,从车把上摘下件备用的雨衣递过来,“穿上,别感冒了。”
雨衣上还带着淡淡的机油味,是他身上常有的味道。沈兰妮穿上雨衣,刚坐上后座,哈雷就递来一个头盔:“扣紧点,风大。”
摩托车缓缓驶出屋檐,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两道水花。沈兰妮下意识地抓住了后座的扶手,却在车身颠簸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腰侧。哈雷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缓了车速。
“你胳膊的伤没事了?”沈兰妮的声音被雨声和引擎声裹着,有点模糊。
“早好了。”哈雷侧过头,头盔的挡风镜上沾着雨珠,“那天烧烤你给我涂的药膏很管用,比医务室的药见效快。”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被队员们灌得晕乎乎的,胳膊上的绷带松了线,是她拉着他在宿舍楼下重新包扎的。路灯的光落在他泛红的脸上,他盯着她缠绷带的手,突然说“沈医生的手真巧”,吓得她差点把药瓶打翻。
摩托车在宿舍楼下停稳时,雨势小了些。沈兰妮刚要下车,哈雷突然从车侧的急救箱里拿出个东西递过来:“这个给你。”
是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晒干的金银花,罐子上贴着张便签,是他歪歪扭扭的字:“田果说这个泡水能治嗓子,你最近总熬夜巡诊,多喝点。”
沈兰妮捏着温热的玻璃罐,突然想起上次野外拉练,她的水壶里没水了,是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掏出半瓶金银花茶,说“刚在老乡家讨的,清热”。原来他一直记着她嗓子容易干。
“谢谢。”她抬头时,正看见哈雷用袖子擦着挡风镜上的雨珠,侧脸的线条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小事。”他笑了笑,发动摩托车,“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看着摩托车的尾灯消失在雨幕里,沈兰妮才上楼。推开宿舍门,叶寸心正趴在窗边偷笑:“啧啧,哈雷哥这护送待遇,全队独一份啊。”
“别瞎说。”沈兰妮把玻璃罐放在桌上,罐底的余温透过指尖漫开来。
“我可没瞎说。”叶寸心凑过来,指着窗外,“刚才他在楼下停了三分钟才走,估计是在等你开灯呢。”
沈兰妮的心轻轻颤了一下,走到窗边往下看,雨丝里,摩托车的影子早已不见,只有积水的路面上,还留着两道浅浅的车辙。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沈兰妮去训练场时,见哈雷正蹲在摩托车旁,用软布擦着车侧的急救箱。箱子上的凤凰图案被雨水洗得格外清晰,他擦到凤凰的翅膀时,动作格外轻。
“早。”沈兰妮走过去,手里拿着那个空了的玻璃罐,“金银花茶很好喝。”
哈雷抬头,眼里带着点笑意:“喜欢的话,我再去老乡家弄点。他们说后山的野金银花更地道。”
“不用麻烦了。”她把罐子递给他,“洗干净了还你。”
“留着吧。”他没接,“下次给你装新的。”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给她,是枚小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半朵金银花,“上次给急救箱刻凤凰的时候,多刻了个这个,给你当书签。”
金属片的边角被磨得很光滑,显然是反复打磨过的。沈兰妮捏着金属片,突然想起叶寸心说的“刻进岁月的勋章”——原来有些心意,真的会像刻痕一样,悄悄留在彼此的生命里。
训练的哨声响起,哈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去调试通讯设备了,今天有模拟对抗,保持联系。”
“好。”沈兰妮看着他跑向通讯车的背影,把那枚金银花金属片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指尖能摸到冰凉的金属下,藏着的那点化不开的暖意。
远处的训练场上,火凤凰的队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为这段刚刚萌芽的情谊,奏响最热烈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