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天还蒙着层淡青。林哲裹着薄外套往院里走，刚推开屋门就见槐树下亮着团微光——哈雷正蹲在花坛边，手里攥着把小铲子，新翻的泥土带着潮润的腥气，混着晨露的凉意在空气里散开。
“醒这么早？”林哲走过去，瞥见花坛里撒了圈细碎的褐籽，“二柱子的野菊籽？”哈雷直起身，指尖沾着泥点：“昨晚答应他的，趁早上土软先种上。”说话间，远处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王大爷领着老李、老张他们到了，车斗里装着水泥桶和抹子，车把上还挂着几个热乎的玉米馍。
“林小子、哈雷，早啊！”王大爷跳下车，把玉米馍往石桌上一放，“老婆子凌晨蒸的，还热着，先垫垫肚子！”二柱子跟在后面，背着个布包冲过来，扒开花坛就瞅：“哈雷哥，籽种上了？能发芽不？”哈雷捏了捏他的脸：“浇了水，等太阳晒两天，说不定就冒绿了。”
六点半刚过，师傅们就支起了水泥搅拌机。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村晨的静，沈兰妮提着保温桶过来，里面盛着熬好的小米粥：“先喝粥再干活，垫饱了有力气。”老李端着碗，扒拉着粥里的红枣：“兰妮丫头有心了，这粥喝着比热茶还暖。”
太阳爬上山头时，水泥开始往路基上倒。橘红色的晨光洒在灰扑扑的水泥面上，竟也镀了层暖光。林哲拿着刮尺来回找平，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水泥里，瞬间晕开个小印子。哈雷帮着递工具，眼尖地发现老李的手套磨破了个洞，赶紧从工具箱里翻出双新的递过去：“李师傅，换双吧，别磨着手。”
沈兰妮没闲着，隔会儿就往工地送水。路过花坛时，总忍不住往里面瞅——虽然还没见绿芽，但新翻的土垄整整齐齐，倒像是藏着无数个小期待。快到正午时，她又拎来一筐西瓜，切开时“咔嚓”响，红瓤黑籽，甜水顺着瓜皮往下滴。二柱子捧着块西瓜，蹲在花坛边啃，含糊地说：“等野菊花长出来，路过的人都能看见。”
午后的太阳渐烈，师傅们躲到槐树下歇晌。王大爷靠在树干上，扇着草帽唠家常：“等路通了，村头那片苹果园就能拉大车去卖了，往年都得靠人背，累不说还卖不上价。”林哲喝着水，看向远处的果园，枝叶在风里晃，好像已经能看见满树红果的模样。
哈雷走到花坛边，蹲下来轻轻拨了拨泥土。忽然，他眼睛一亮——土缝里冒出了点针尖大的绿，嫩得像能掐出水来。他赶紧喊二柱子：“快来看，发芽了！”二柱子蹦着跑过来，扒着花坛边看了半天，又抬头瞅哈雷：“哈雷哥，你看，它真的长出来了！”
夕阳西下时，半段路基已经铺好了水泥，平整的路面在余晖里泛着淡灰的光，像条通往希望的带子。师傅们收拾工具时，王大爷指着路面笑：“这活儿干得漂亮，再过两天，就能通到村口了！”林哲望着路面，又看了看槐树下的花坛——绿芽在晚风里轻轻晃，野菊花的希望，和这条路的希望，正一起在暮色里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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