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之痛（3）

霍雨浩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后背那股冰凉的触感越来越清晰。他看着冰帝，见对方没有再动，才小心翼翼地问：“前辈，接下来……要怎么做？”

冰帝的复眼眨了眨，碧绿色的光芒柔和了些许，连蝎尾都不自觉地放低了些：“我的魂骨是躯干骨，力量比普通魂骨强上百倍。”她顿了顿，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才不吓到眼前的少年，“你的骨骼太脆弱，撑不住这股力量，必须……换掉。”

“换掉？”霍雨浩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换掉？是像修补衣服那样，坏了的地方补一块新的吗？）他心里打了个突，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冰帝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像飘落的雪花轻轻落在心头：“是脊椎骨，还有所有的肋骨、胸骨，都要换成魂骨衍生出的新骨。就像……把旧的拆下来，重新拼成一副更结实的。”

霍雨浩的脸“唰”地白了。拆下来再拼上？那不就等于……

（把骨头全都折断，再重新接起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觉得浑身发冷，后背像是已经开始疼了。他咬了咬下唇，指尖攥得发白，却没敢说一个“不”字。

冰帝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心里了然，补充道：“过程会很长，也会很痛。但撑过去，你的身体就能承受我的力量，以后修炼也会事半功倍。”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我会尽量放慢速度，你要是撑不住……”

“我能撑住！”霍雨浩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我不怕疼！”

（只要能变强，只要能保护妈，再疼我都能忍。）他想起在公爵府被打骂时的滋味，比起那时心里的屈辱，身体的疼又算得了什么？

冰帝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认可：“好。那你放松些，别抵抗。”

天梦冰蚕的声音在霍雨浩精神之海响起，带着几分担忧：“小家伙，实在不行就说一声，别硬撑。”

（天梦哥放心吧。）霍雨浩在心里回了一句，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前辈，我准备好了。”

冰帝不再多言，碧绿色的魂力再次涌动，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缓缓渗入霍雨浩的骨骼。

“唔……”霍雨浩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那股疼痛比他想象中还要猛烈，像是有无数把小锤子在敲打着他的骨头，又酸又胀，还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好痛……）他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叫出声，（忍……一定要忍住……）

冰帝看着少年紧绷的身体，魂力流动的速度又放缓了些。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却始终没有一丝要退缩的迹象。

（这小鬼，倒比天梦那家伙靠谱些。）她心里暗暗想道，蝎尾轻轻晃动着，像是在为他加油，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雪原上的风还在吹，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倔强的少年，一只高傲的冰蝎，在这片冰封的土地上，开始了一场注定痛苦却充满希望的融合。

冰帝的魂力如同细密的冰丝，顺着霍雨浩的脊椎缝隙缓缓渗入。起初只是微凉的麻痒，可下一秒，剧痛就像海啸般席卷而来——像是有无数把淬了冰的小刀，正沿着骨骼纹理一点点切割、剥离。

“呃……”霍雨浩猛地弓起背，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想蜷缩起来，却被那股蛮横的力量死死定在原地，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怎么会这么痛……）冷汗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砸在雪地上洇出小小的湿痕，（比被管家的藤条抽在身上疼一百倍……不，一千倍！）

冰帝的复眼紧紧盯着他，碧绿色的瞳孔里映出少年痛苦扭曲的脸。她能感觉到霍雨浩的骨骼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每一寸都在抗拒魂骨的改造，却又在她的力量下不得不一点点屈服。

“才刚开始。”冰帝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却没了之前的冰冷，反倒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紧绷，“要是现在就撑不住，趁早说。”

霍雨浩艰难地摇了摇头，发梢的冰晶随着动作簌簌落下。他想说“我能行”，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不能停……停下就前功尽弃了……）他死死盯着前方的冰丘，把母亲的笑容刻在脑海里，（妈还在等我回去……我答应过她，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天梦冰蚕急得在他精神之海里打转，金色魂力像潮水般涌遍他全身，试图分担那撕裂般的痛苦：“小家伙，深呼吸！用《混沌长生经》引导魂力，别让疼劲冲垮了意识！”

霍雨浩依言调动魂力，可剧痛早已打乱了他的气息，魂力在经脉里东冲西撞，反倒添了几分滞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胸骨正在发烫、变形，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碾压，每一次心跳都带着钻心的疼。

冰帝的蝎尾微微蜷缩，下意识地放缓了魂力输出的速度。（这小鬼的骨骼比预想中还要脆弱，却硬得像块顽石。）她看着少年紧抿的嘴唇被咬出深深的血痕，那双蓝色的瞳孔因痛苦而蒙上水雾，却始终没有熄灭那点倔强的光，（倒是比天梦那家伙像样些。）

剧痛还在持续，像是没有尽头。霍雨浩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雪地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力量从后背的魂骨处涌来，像一道暖流，温柔地包裹住那些正在被改造的骨骼。

（是冰帝前辈……）他心里一动，咬着牙挺住最后一丝清明，（她在帮我……）

冰帝看着他重新绷紧的脊背，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再坚持一会儿……就快了。）

雪原上的风卷起雪沫，打在霍雨浩苍白的脸上。他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的幼苗，看似摇摇欲坠根须却在冻土下死死抓住大地，倔强地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