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新房间”,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严浩翔主卧的一个附属套间。它与严浩翔的房间仅隔着一扇厚重的、内部没有门锁的实木门。房间的装修风格极简到近乎冷酷,黑白灰的色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床、一个嵌入式衣柜和一张连接着公馆内部数据库的金属书桌。这里不像一个居所,更像一个设施齐全的……牢房。
贺峻霖将自己的小包扔在冰冷的床铺上,环顾四周,一种无处可逃的绝望感再次攫住了他。空气净化系统低声运作,送出带着严浩翔身上那股雪松气息的空气,无孔不入地提醒着他,他正处于谁的绝对掌控之下。
他没有心情整理东西,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桌面光屏在他靠近时自动亮起,显示出严浩翔为他设置的专属界面。最上方是几条待处理的信息流,标注着优先级。下面则是他的“信用额度”和“资源点数”,数字低得可怜,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初始额度。表现良好可申请提升。”
贺峻霖嗤笑一声,表现良好?像训练有素的狗一样摇尾乞怜吗?
他点开第一条待处理信息,是关于学院内几个小型势力近期资金流动的初步分析,要求他在两小时内完成深度核查并提交报告。第二条是监控理事会某位成员助理的日常行程,找出规律。第三条……
他的目光在第三条信息上凝固了。
【任务三(优先级:高)】:整理并分析执事张真源近三个月所有非公开行程记录,标注所有异常接触点及情绪波动节点。备注:相关信息已授权调取,需注意隐蔽性。】
张真源?那个总是笑眯眯,看起来最无害的执事?
贺峻霖的心沉了下去。严浩翔的野心和掌控欲,远比他想象的更庞大。他不仅要掌控信息,还要掌控人心,甚至连自己未来的同伴都不放过。让他去调查张真源,既是利用他的能力,也是一种更深的捆绑和试探——看他是否真的愿意为了“资源”去触碰公馆内部的禁忌。
就在这时,那扇连接主卧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严浩翔走了进来。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熨帖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他手里端着一杯水,姿态闲适得像是在自己家的客厅。
“环境还满意吗?”他走到书桌旁,将水杯放在贺峻霖手边,目光扫过光屏上显示的任务列表,“效率不错,已经开始工作了。”
贺峻霖没有碰那杯水,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调查张真源?你不怕他知道?”
“他知道与否,不重要。”严浩翔单手撑在书桌边缘,俯身,靠近贺峻霖,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重要的是结果。而且,这是对你能力的第一次正式考核。让我看看,你值不值得我投入更多……资源。”
他的视线落在贺峻霖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上,那里之前被他指尖划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微妙的触感。
贺峻霖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严浩翔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你的信用额度会立刻归零,资源点变为负数。同时,你之前试图侵吞公馆物资的完整证据链,会出现在马嘉祺的办公桌上。猜猜看,那位‘秩序审判官’,会如何定义你的行为?”
贺峻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马嘉祺的手段,那将是比严浩翔的资本剥削更直接、更冷酷的毁灭。
“当然,”严浩翔话锋一转,伸出另一只手,用指尖轻轻抬起贺峻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这个姿势让贺峻霖显得格外脆弱,“如果你完成得出色,我不介意给你一点……额外的奖励。”
他的指尖顺着下颌线缓缓下滑,掠过脖颈,最后停留在贺峻霖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上。那冰凉的触感让贺峻霖浑身一颤。
“比如,”严浩翔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磁性,“让你亲手……触摸一下你那本日记。五分钟。”
贺峻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日记!那是他唯一的软肋,严浩翔精准地捏住了它。用五分钟的触碰,来交换他出卖同伴(或者说,潜在同伴)的信息?多么讽刺,又多么有效的驱策。
他看着严浩翔近在咫尺的、俊美而冷漠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欲,只有纯粹的算计和掌控。他明白,在这场资本的游戏里,他唯一的筹码,只剩下他自己和那点可怜的能力。
“……好。”这个字几乎是从贺峻霖牙缝里挤出来的。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妥协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厉,“我做。”
严浩翔满意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近乎调情的触碰从未发生。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
“很好。记住时限。”他转身走向那扇连接门,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另外,晚上公馆有迎新小聚,七点,主厅。记得准时出席。这是‘工作’的一部分。”
门被轻轻带上。
贺峻霖独自坐在冰冷的房间里,感觉那杯水散发出的寒意,正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他看了一眼光屏上关于张真源的任务,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象征着他被囚禁状态的门。
他拿起那杯水,没有喝,只是紧紧握着,冰冷的杯壁汲取着他掌心微弱的温度。
妥协,是为了生存。
而生存下去,才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他将杯中冰冷的水一饮而尽,如同饮下这屈辱的现实。然后,他转向光屏,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眼神专注而冰冷。
游戏,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