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大厅。昔日象征秩序与威严的喷泉早已干涸,池底积着厚厚的灰尘。穹顶星图的魔法光辉黯淡得如同垂死萤火,勉强照亮下方冰冷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面。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也盖不住的陈旧纸张、官僚气息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巫师们行色匆匆,长袍下摆扫过地面,发出单调的沙沙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公式化的冷漠或小心翼翼的谨慎,交谈声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了盘踞在权力之座上的阴影。这里是福吉和辛克尼斯精心打造的“稳定”堡垒,一座用谎言和恐惧浇筑的森冷监狱。
金斯莱·沙克尔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入口。他穿着傲罗的深红色制服,但肩章和徽记已被强行摘除,只留下刺眼的空白痕迹。他黝黑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丈量好的刻度。然而,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掠过大厅每一个角落:墙壁上新增的、闪烁着魔法微光的监视符文;立柱后阴影里、气息被刻意模糊的便衣守卫;电梯口负责安检的巫师,检查魔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刁难意味;以及空气中那若有若无、如同蛛网般遍布的魔力探测波动——整个魔法部,俨然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而堡垒的主人,正用冰冷的视线审视着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不稳定因素”。
金斯莱径直走向电梯。负责安检的傲罗抬起眼皮,看清来人,脸上立刻堆起虚伪的恭敬,眼神深处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金斯莱先生?哦,抱歉,金斯莱前司长。”他故意拖长了“前”字,“例行检查,请您配合。辛克尼斯副部长特别指示,非常时期,安全第一。”
金斯莱沉默地递上魔杖。那傲罗接过,用一种近乎侮辱性的慢动作反复检查,指尖甚至故意在杖柄上摩挲,仿佛在寻找什么违禁的刻痕。几道探测魔法的微光扫过金斯莱全身。整个过程冗长而刻意。
“好了,您可以上去了。”傲罗终于将魔杖递还,脸上挂着假笑,“威森加摩临时听证会在九楼,辛克尼斯副部长正在主持对亚瑟·韦斯莱的质询。祝您……观礼愉快。”语气里的恶意如同冰冷的针。
金斯莱收回魔杖,面无表情地踏入电梯。冰冷的金属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电梯无声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沉稳的呼吸。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锐利的目光扫过电梯内壁光滑如镜的金属表面——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他身后角落里,一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穿着灰色清洁工袍的佝偻身影。那人低垂着头,帽檐压得很低,正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电梯按钮面板。动作迟缓,毫无存在感。
金斯莱的视线在金属倒影里与那“清洁工”的目光极其短暂地接触了一瞬。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肢体动作。但就在那电光火石般的刹那,一种无声的信息流已经传递完成。目标位置、守卫部署、关键节点……所有金斯莱凭借超凡感知力收集到的情报,已通过这近乎心灵感应般的默契,交付给了阴影中的同伴——疯眼汉阿拉斯托·穆迪。
电梯门在九楼无声滑开。金斯莱迈步而出,步入了一条更为肃杀的长廊。深紫色的厚重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墙壁上悬挂着历任魔法部长的肖像画,那些画中人此刻都噤若寒蝉,用复杂的眼神偷瞄着这位被褫夺了职位的前傲罗办公室主任。走廊尽头,两扇镶嵌着黄铜狮鹫门环的厚重橡木大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辛克尼斯那带着审判意味、刻意拔高的嗓音。门两侧,肃立着四名全副武装的傲罗,眼神冰冷,魔杖握在手中,如同雕塑。
金斯莱在距离大门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如同山岳般矗立,沉默地注视着那扇象征着不公审判的门扉。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和力量。门内的喧嚣,门外的死寂,在此刻形成了尖锐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