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楼的穹顶还残留着仙境银行崩塌时溅落的碎石，那些曾闪耀着千年灵力的水晶碎片此刻蒙着灰，像极了辛灵此刻的心境。
她望着悬浮在半空的音之书，封面流转的鎏金音符忽明忽暗，仿佛在无声地警告——这本由乐公主以声音为墨、秘密为页铸就的奇书，承载的或许不是真相，而是足以撕裂仙境的风暴。
“姐姐，你的指尖在抖。”曼多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硬，却难得地掺了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黑袍上的暗纹因魔力波动而起伏，像一群蓄势待发的暗影，“我们毁了仙境银行，惊动了三位守藏仙子，甚至让人类世界的能量潮汐都乱了节奏，难道要在这里停下？”
辛灵深吸一口气，权杖顶端的宝石映出她眼底的挣扎：“可乐公主毕竟是古老的圣级仙子，音之书里藏的或许是她不得已的苦衷。”
她抬手抚过音之书边缘，指尖触到那些凹凸不平的音符，忽然想起三百年前乐公主在仙境宴会上弹断的那根琴弦——那时她笑着说“有些声音，碎了才动听”，如今想来竟像是谶语。
“苦衷？”曼多拉嗤笑一声，暗黑魔力在掌心凝成漩涡，“幕天阁的爪牙都快伸进灵犀阁了，你还在讲苦衷？打开它，看看她是不是早就把仙境的防线图卖给了法王！”
“叶罗丽魔法，情感为引，空间为锁，音之书，启！”辛灵终是挥动权杖，淡金色的光芒如流水般注入书页。
音之书骤然炸开，不是预想中的秘密浮现，而是刺得人睁不开眼的白光。书页在强光中寸寸碎裂，每一片碎片都化作尖锐的音波，嘶吼着：“重现秘密的条件是——此书永不可打开，开启即毁灭！”
“糟了！”辛灵瞳孔骤缩，权杖急点地面，“空间折叠，封！”
曼多拉亦同时出手，暗黑能量如蛛网般铺开，与辛灵的空间魔法交织成屏障。可音之书的毁灭之力远超想象，碎片穿透屏障，在大殿地面炸出一个个深坑。。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从碎页中坠出，重重砸在玉砖上——那是一副铠甲残片，玄黑色的金属上爬满血色纹路，明明静止不动，却让人听见千军万马的嘶吼，仿佛有个无形的帝王正隔着时空咆哮。
“这是……世言凯？”辛灵失声惊呼。她在古籍的残卷上见过这东西的画像，法王以自身骨血炼化的本命法器，能让持有者的言出法随，哪怕是“让仙境覆灭”这样的妄言，都能化作真实的诅咒。
乐公主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中回荡，带着濒死的虚弱：“辛灵，曼多拉……当年我与金离瞳合力才敲碎它，藏在音之书里封印……它会吞噬持有者的理智，快……毁掉它……”
话音未落，曼多拉已伸手抓向世言凯。“妹妹！”辛灵急忙阻拦，权杖与她的指尖碰撞出火花，“你疯了？这东西能毁掉法王，也能毁掉我们！”
“毁掉？”曼多拉指尖擦过世言凯的纹路，眼中闪过疯狂的光，“姐姐，你看看外面！
幕天阁的黑雾已经漫过净水湖了，水清漓那家伙三天前就没回灵犀阁，谁知道他是不是早就把水之源头献给了法王！我们还有选择吗？”她猛地攥紧拳头，世言凯的纹路竟顺着她的指尖爬上手背，“用它杀了法王，哪怕事后我与它同归于尽！”
“还有其他办法！我们可以去找时希，让她逆转时间……”
“时希？她连自己的时间丝线都快被幕天阁啃光了！”曼多拉厉声打断，暗黑魔力与世言凯的血色纹路纠缠在一起，“你就是怕！怕这力量失控，怕破坏你那可笑的‘平衡’！可平衡早在法王踏出黑洞的那一刻就碎了！”
两人的魔力在空中冲撞，形成一道金色与黑色的光墙，将世言凯困在中央。它仿佛感受到了争执，血色纹路愈发炽烈，连空气都开始震颤——那是法则被扭曲的征兆。
就在这时，一道极清冽的水声划破僵持。
“叶罗丽魔法，水滴凝结，水玲珑，水龙！”
蓝色的水龙自殿外呼啸而入，无视辛灵与曼多拉的魔力屏障，精准地卷住世言凯。水流散去时，那副散发着帝王威压的铠甲残片，正静静躺在一个黑袍人的掌心。
“水清漓？！”辛灵的权杖“当啷”一声杵在地上，宝石的光芒都在发抖。她认得那水流的气息，认得那看似随意却暗藏章法的魔力波动——哪怕他穿着幕天阁的黑袍，哪怕他周身的水分子都带着敌意，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水清漓缓缓摘下面罩，月光从穹顶的破洞照进来，恰好落在他嘴角那抹浅淡的笑上。那笑意很轻，却像一根冰针，狠狠扎进辛灵和曼多拉的心里。
“多谢二位替我取来世言凯。”他指尖轻抚过铠甲上的纹路，血色与水蓝交织，竟有种诡异的和谐，“法王要是知道，该给你们记上一功。”
“你真的投靠了幕天阁？”辛灵的声音发颤，她想起灵犀阁那次会议，他虽沉默，却在法王施压时悄悄稳住了即将崩塌的灵犀阵，“上次你明明……”
“上次？”水清漓挑眉，语气里的嘲讽像淬了冰，“我只是在清点灵犀阁的能量储量，看看够不够法王塞牙缝。辛灵，你不会真以为，二阶法相需要向你解释立场吧？”
曼多拉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冰冷的快意：“姐姐，你看，我早说过他不可信。你还傻乎乎地把浮云楼的钥匙给他，以为他要救王默？”
提到王默，辛灵猛地抬头：“那蒂蝶殇呢？你为她挡过法王的暗箭，为她对抗过整个冰公主的势力！你说过她是‘纯净的水之容器’！”
水清漓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至极的事，突然低低地笑出声。那笑声不大，却让大殿里的空气都冷了三分。
“王默？”他抬眼看向辛灵，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辛灵，你在人类世界待得太久，连‘棋子’和‘人’都分不清了？”
他摩挲着世言凯，声音陡然转冷：“沈曦梧、蒂蝶殇，她们本就是一体——是我前世的妻子，是被时间撕碎又勉强拼凑的魂魄。可那又怎样？”
他忽然凑近一步，黑袍带起的风里满是水分子的寒意，“你以为我接近王默是因为在意？我只是需要一个能让你们放松警惕的‘软肋’，一个能替我盯着法王眼线的幌子。”
辛灵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想起水清漓找她要浮云楼地图时说的话——“王默的魂魄碎片在里面”。
想起他在净水湖对王默说的“别怕，有我”；甚至想起他偶尔落在王默身上的、看似温柔的目光……原来全是假的。
“你利用她……”辛灵的权杖开始发抖，“你利用一个人类女孩的善良……”
“善良？”水清漓嗤笑，“那是最没用的东西。若不是为了让她体内的沈曦梧魂魄苏醒，若不是为了借她的人类气息遮掩世言凯的波动，你以为我会多看她一眼？”
他忽然加重语气，眼神里的厌恶像冰锥一样刺过来，“还有，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下次见面，我会亲手捏碎她体内那点可怜的魂魄碎片——毕竟，沈曦梧不需要那么多累赘的‘善良’。”
“你！”曼多拉的暗黑魔力骤然爆发，却被水清漓随手挥出的水墙挡住。
他看都没看曼多拉，只是盯着辛灵，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封般的冷漠：“你以为你的小算盘我看不出来？你想利用我对王默的‘在意’，拉拢我对抗幕天阁，好坐稳你‘仙境守护者’的位置。
辛灵，你和曼多拉其实没两样，都喜欢把别人当棋子——只不过你更擅长给自己披上‘正义’的外衣。”
他转身，黑袍在气流中扬起，世言凯的血色纹路在他身后划出一道诡异的光轨。“世言凯我就带走了。
哦，对了，”他忽然回头，目光扫过辛灵惨白的脸，“法王说，多谢你替他毁掉了仙境银行的防御阵——那可是最后一道能挡住黑洞能量的屏障。”
水龙再次咆哮着卷起他的身影，殿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只留下辛灵和曼多拉站在满地狼藉中。
辛灵的权杖“哐当”落地，她望着穹顶的破洞，月光像碎玻璃一样洒在她脸上。原来从毁掉仙境银行开始，从打开音之书开始，甚至从更早的时候——从她第一次觉得“水清漓或许可以拉拢”开始，就已经掉进了局里。
“姐姐。”曼多拉的声音难得地没了嘲讽，“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早就知道世言凯在音之书里？”
辛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忽然想起乐公主最后那句话——“有些秘密，守着比揭开更重要”，原来不是指世言凯，而是指那个操纵一切的手。
殿外传来黑洞扩张的低鸣，像某种巨兽在磨牙。辛灵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权杖，宝石的光芒黯淡得像一颗垂死的星。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仙境再无退路。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