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窒息!沉重的海水如同铅块,裹挟着深红色的战袍,将我狠狠地向幽暗深处拖拽。礁石尖锐的棱角擦过小腿,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咸涩的海水呛入喉咙,灌满鼻腔,挤压着肺里最后一点空气。
**噗通!噗通!**
意识模糊中,心跳声在耳膜里疯狂鼓噪,混合着水流沉闷的呜咽。下沉…下沉…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缠绕上来。那一瞬间,疯狂的念头褪去,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玩脱了!
就在视野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胳膊!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硬生生止住了我下坠的势头!
紧接着,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缠上我的腰,将我整个人从冰冷的海水里狠狠拔起!
“哗啦——!!!”
破水而出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我像条濒死的鱼,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带着咸腥味的空气,视线被海水和泪水糊住,一片模糊。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滚烫而坚实的胸膛紧紧禁锢着,耳边是粗重急促的喘息,分不清是我的,还是抱着我的那个人。
“林晚晚!!” 一声嘶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狂怒和后怕的咆哮,几乎是贴着我耳朵炸开!是陆沉舟!那声音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和克制,只剩下被彻底点燃的暴烈火焰!
他抱着我,几步就跨上了岸边的礁石。动作粗暴地将我放下,却又在我腿软要跌倒时,手臂死死地撑住我。
冰冷的海水顺着头发、衣角疯狂滴落,在礁石上洇开深色的水痕。深红色的“战神龙虾”战袍湿透,沉重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不堪的曲线。我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根本站不稳,只能靠着他手臂的力量勉强支撑。
陆沉舟站在我面前,浑身同样湿透。昂贵的黑色休闲装紧贴在身上,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滴在礁石上。他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死死地钉在我惨白的脸上,里面的情绪翻江倒海——是劫后余生的惊悸?是被愚弄的滔天怒火?还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恐慌?
“你……”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剧烈的颤抖,“你找死?!”
我被他吼得浑身一哆嗦,想辩解,想说是意外,但冰冷的窒息感和腿上的疼痛让我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和呜咽。
“看着我!” 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脸对上他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说!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下巴传来的剧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恐惧和委屈瞬间冲垮了神经,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海水往下淌。“我…我冷…疼…” 我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因为寒冷和惊吓筛糠般颤抖。
陆沉舟死死地盯着我满脸的泪水和惨白的嘴唇,捏着我下巴的手指猛地收紧,又像被烫到般倏地松开。他眼底的狂怒似乎被那汹涌的泪水浇熄了一瞬,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鸷和冰冷的审视取代。他不再说话,只是猛地弯腰,一手抄过我的腿弯,一手环住我的后背,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将我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他湿透的衣襟。
他抱得很紧,手臂肌肉贲张,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甚至是惩罚性的力道。湿透的身体紧密相贴,他胸膛传来的剧烈心跳和滚烫的体温,与我冰冷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海风一吹,我冻得又是一阵剧烈的哆嗦。
陆沉舟抱着我,大步流星地朝着别墅方向走去。步履又快又稳,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湿透的鞋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声响。他下颌线绷得死紧,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自始至终没有再低头看我一眼,仿佛抱着的只是一件麻烦的行李。
别墅早已灯火通明,管家和佣人惊慌失措地等在门口。看到陆沉舟抱着湿漉漉、狼狈不堪的我回来,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叫医生!立刻!” 陆沉舟的声音冰冷刺骨,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每个人的耳膜。他抱着我,径直穿过大厅,无视地毯上可能留下的水渍,大步流星地走向我的卧室。
房门被他用脚踹开。他几步走到床边,动作算不上轻柔地将我扔进柔软的被褥里。湿冷的身体接触到干燥温暖的床单,让我本能地蜷缩起来,抖得更厉害了。
“把湿衣服脱了!”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命令,声音依旧没有丝毫温度。他自己也浑身湿透,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毯上,形成一小滩水迹,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冻得思维都迟钝了,看着他冰冷命令的眼神,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再次袭来。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湿透的衣襟,往后缩了缩。
“脱!” 他猛地提高音量,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湿透的布料,看穿我所有的狼狈和抗拒。
我被他吼得浑身一颤,眼泪再次涌出。在极度的寒冷和恐惧下,残存的理智和羞耻心彻底崩盘。我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他嘶喊,声音因为寒冷和哭泣而破碎不堪:
“陆沉舟…你混蛋…你除了会关着我…吼我…你还会什么…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我宁愿掉海里淹死…也不要被你关着…当你的烤肠囚徒…呜呜呜…”
喊到最后,只剩下崩溃的痛哭。我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些天所有的恐惧、愤怒、委屈和绝望都哭出来。身体的寒冷,腿上的擦伤,还有被冰冷海水浸泡后的虚弱感,此刻如同潮水般涌来,意识开始模糊。
朦胧的泪眼中,我看到床边的陆沉舟,身体似乎僵了一下。那双燃烧着怒火和冰冷的眼眸,在听到我嘶哑的哭喊和“淹死”、“烤肠囚徒”的字眼时,似乎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一层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寒冰覆盖。
他没有再吼我,也没有离开。
只是沉默地、如同一座散发着寒气的雕塑,伫立在床边。湿透的衣服紧贴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水珠不断滴落。他就那样站着,任由我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从嘶哑的控诉,渐渐变成绝望的呜咽,最终因为体力的透支和寒冷的侵袭,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意识也沉入了黑暗。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似乎感觉到一只带着海水凉意、却异常沉重的手,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落在了我湿漉漉的头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和……迟疑?但那感觉太过微弱,像幻觉一样,迅速被席卷而来的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