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屋顶的改造工程已经持续了两周。齐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种植区——温清雅的杰作。废弃的浴缸变成了种植箱，PVC管被改造成立体栽培架，甚至还有一个用塑料瓶制作的自动灌溉系统。
"这个应该能承受强风了。"齐岳敲了敲刚加固好的遮阳棚支架，转头看向正在播种的温清雅。阳光透过半透明的棚顶洒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幅被柔光处理的画。
温清雅抬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鼻尖上还沾着一点泥土："太完美了！有了这个，我们很快就能吃到新鲜蔬菜了。"她蹦跳着过来检查支架，身体不经意间擦过齐岳的手臂，留下一阵混合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温度。
齐岳不自然地退后半步。三个月的共同生活还没有让他完全习惯这种亲密接触。末日前的他是个标准的IT宅男，与女性最近的接触是每年公司年会时尴尬的社交舞蹈。
"我...我去看看许清如那边需要什么帮助。"他匆忙离开屋顶，背后传来温清雅困惑的声音："哎？我还没说完呢..."
地下储藏室被许清如改造成了简易实验室。她正专注地盯着显微镜，白大褂下的肩膀线条紧绷。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地说："齐岳，来帮我按住这个培养皿。"
齐岳默默走到她身边，按照指示按住玻璃器皿。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许清如睫毛投下的阴影和微微咬住的下唇。实验室的灯光给她镀上一层冷色调的轮廓，与她身上消毒水的气味奇妙地融合。
"抗体繁殖速度比预期快20%。"许清如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如果这个趋势持续，两周内我们就能制备出第一批预防性血清。"
"足够四个人用吗？"
"如果剂量控制精确的话..."许清如终于抬起头，与齐岳四目相对时才意识到两人距离有多近。她迅速后退，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试剂瓶。
齐岳眼疾手快地接住瓶子，两人的手在玻璃瓶上短暂相触。许清如的手指冰凉而修长，像她这个人一样克制而精准。
"谢谢。"她轻声说，耳尖微微泛红，"我是说，谢谢你提供的实验设备。"
齐岳点点头，突然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你昨晚又熬夜了。"
"血清研究不能中断。"许清如转回显微镜前，但声音柔和了些，"温清雅带来的植物样本显示有抑制病毒活性的成分，我想尽快验证。"
齐岳想说什么，却被楼上一阵打斗声打断。他和许清如对视一眼，迅速冲向楼梯。
天台上，楚瑶正在和一个人形沙袋搏斗——那是她用旧衣服和沙子自制的训练工具。她的动作凌厉迅猛，每一击都带着致命的力量。汗水浸透了她的黑色背心，勾勒出精瘦而有力的肌肉线条。
"喝！"随着一声短促的呼喝，楚瑶一记回旋踢将沙袋的绳索踢断，沉重的沙袋轰然落地。
"精彩。"齐岳忍不住鼓掌。
楚瑶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随手抹去额头的汗水："你们的脚步声比上周轻了，但还是不够。"她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在末日，安静意味着生存。"
"我们不是来上课的，"许清如皱眉，"你该休息了，楚瑶。过去48小时你只睡了3小时。"
楚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恢复冷硬："收割者不会等我睡够8小时再进攻。"她抓起地上的毛巾擦汗，"齐岳，过来。该练习近身格斗了。"
齐岳暗自叹了口气。过去两周，楚瑶坚持每天训练他的战斗技能，而课程总是以他浑身淤青结束。
"今天练什么？"他脱下外套，露出已经比三个月前结实不少的手臂。
"徒手夺枪。"楚瑶从腰间抽出一把训练用的橡胶手枪，"假设我是收割者，正用枪指着你。"
齐岳还没反应过来，冰冷的橡胶已经抵在他的太阳穴上。楚瑶贴近他后背，呼吸喷在他耳畔："现在，怎么办？"
齐岳按照之前学过的技巧，突然扭头避开枪口，同时右手抓住楚瑶手腕向外拧。但楚瑶像泥鳅一样滑脱，一个转身又用枪顶住了他的后腰。
"太慢。"她评价道，声音近在咫尺，"再来。"
第三次尝试时，齐岳假装失误，在楚瑶反击的瞬间突然变向，成功将她压倒在地。两人在垫子上翻滚纠缠，都气喘吁吁。
"进步了。"楚瑶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突然发力反制，双腿钳住齐岳的腰，将他牢牢锁住，"但还是不够。"
齐岳挣扎了几下，突然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楚瑶也察觉到了，但她没有立即松开，而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汗水从她下巴滴落，正好落在齐岳唇边，带着咸涩的味道。
许清如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一刻。楚瑶迅速起身，丢给齐岳一条毛巾："明天继续。"
晚餐是温清雅种出的第一批生菜配上罐头金枪鱼。简陋，但在末日里已算奢侈。
"我检查了周边防御系统。"楚瑶边吃边说，"东侧围墙需要加固，收割者的侦察活动越来越频繁了。"
"我今天在实验室听到无线电讯号。"许清如插话，"可能是其他幸存者，但太模糊无法定位。"
温清雅兴奋地拍手："也许有更多正常人！我们可以扩大避难所！"
齐岳摇头："太危险。收割者经常用假信号诱捕幸存者。"
"但如果有真正的幸存者基地呢？"温清雅不依不饶，"我们不能永远躲在这里。"
"她说得对。"出乎意料，楚瑶支持了温清雅，"长期来看，我们需要更大的社区。更多的眼睛和武器意味着更安全。"
齐岳看向许清如，后者轻轻点头："如果有医疗设施的基地..."
"好吧。"齐岳妥协了，"明天开始，我们轮流监听那个频率。但必须极度谨慎。"
夜深人静时，齐岳独自在避难所外围巡逻。月光给废墟镀上一层银蓝色，远处的黑暗中偶尔传来不明生物的嚎叫。他检查了每一处陷阱和警报器，确保万无一失。
回到室内，他发现实验室的灯还亮着。许清如趴在桌上睡着了，旁边是成堆的笔记和样本。齐岳轻轻为她披上外套，却被她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病毒爆发前的许清如，穿着毕业袍站在父母中间，笑容明亮无忧。
"那是...三年前..."许清如突然醒来，声音带着睡意。
"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她坐直身体，但没有收起照片，"我父母都是医生。病毒爆发时，他们留在医院...再也没回来。"
齐岳沉默片刻，从钱包里掏出一张自己的照片："我和妹妹。她在第一波感染中就..."
两人的手在桌面上不知不觉靠近，最终小指相勾，像是一个无声的约定。许清如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像两泓深潭，齐岳发现自己正慢慢倾身向前...
"齐岳！"温清雅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闪电有点不对劲！"
暧昧的气氛瞬间破碎。齐岳和许清如同时起身，尴尬地整理衣服。
"我...我去看看。"齐岳快步离开，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避难所都能听见。
温清雅在屋顶温室等着，身边是焦躁不安的变异犬。闪电的呼吸急促，眼睛比平时更红。
"他好像很痛苦。"温清雅焦急地抚摸爱犬的毛发，"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许清如很快跟上来，专业地检查了闪电的状况："体温过高，心率快。可能是感染复发。"她看向温清雅，"我需要你的一些血液样本，既然你们有相似的抗体。"
温清雅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只要能帮到闪电。"
齐岳看着两个女孩忙碌，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孤独的生存者，现在却有了...家人？
次日下午，齐岳帮温清雅修理温室漏水的管道。狭窄的空间里，两人不得不紧贴着工作。温清雅身上总有股阳光和土壤的气息，与末日灰暗的基调格格不入。
"你知道吗，我以前在学校种出了一株蓝色的番茄。"她一边递工具一边说，"教授说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做到了。"
齐岳忍不住微笑："所以你父亲是科学家，你也继承了他的天赋？"
"嗯哼。"温清雅骄傲地挺起胸，不小心碰到了齐岳的后背，两人同时僵住。她突然轻声问："齐岳，你有没有想过...末日结束后要做什么？"
"结束？"齐岳停下手中的工作。三年来的生存压力让他几乎忘了世界还有"以后"。
"比如...开个农场？或者继续写你的程序？"温清雅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你以前是个很厉害的程序员。"
"谁告诉你的？"
"许清如啊。她说你经常在笔记本上写代码，虽然现在没电运行。"温清雅凑得更近，"你在写什么？游戏吗？"
齐岳转身，突然发现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温清雅的呼吸带着薄荷的清香——她一直在用自己种的薄荷当口香糖。阳光下，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
"是...是一个生存指南程序。"齐岳结巴了，"教人们如何在末日..."
他的话被温清雅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女孩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头靠在他胸前："谢谢你救了我，齐岳。谢谢你给我们一个家。"
齐岳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背上。温清雅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快得像受惊的小鸟。
"不...不客气。"他笨拙地回答。
一声尖锐的口哨打破了这一刻。楚瑶站在温室门口，面无表情："围墙加固完成了，需要你检查。"
那天晚上，齐岳辗转难眠。屋顶传来楚瑶练拳的声音，实验室有许清如工作的灯光，隔壁房间温清雅和闪电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些声音本该让他安心，却让他的心更加混乱。
他起身，鬼使神差地走向屋顶。楚瑶仍在练习，月光下她的剪影如行云流水。齐岳静静看了一会儿，才被发现。
"睡不着？"楚瑶停下动作，汗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嗯。"齐岳走到她身边，"你也是？"
"习惯了。"楚瑶简短地回答，"特警队时期就睡眠很少。"
两人沉默地望着远处的城市废墟。夜风吹拂，带着初夏的温热。
"今天..."齐岳犹豫着开口，"你和温清雅..."
"她喜欢你。"楚瑶直截了当，"许清如也是。"她转头直视齐岳，"你打算怎么办？"
齐岳张口结舌："我...我们只是..."
"末日里没有规则，齐岳。"楚瑶的声音出奇地柔和，"没有社会，没有道德约束，只有生存...和真实的情感。"
她突然靠近，近到齐岳能数清她的睫毛："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晚训练吗？"
齐岳摇头，心跳加速。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控制自己不去做这个。"楚瑶猛地抓住齐岳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嘴唇狠狠压了上来。
这个吻充满侵略性和压抑已久的情感，齐岳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回应。楚瑶的嘴唇带着汗水的咸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苦涩，她的身体紧贴着他，像一团燃烧的火。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楚瑶的眼神复杂难辨："现在你更困惑了，是不是？"不等回答，她转身离开，"好好想想，程序员。末日不会永远持续，但有些选择一旦错过就..."
她的尾音消散在夜风中。
齐岳呆立原地，手指不自觉地触碰自己发烫的嘴唇。这一夜，他彻底失眠了。
第二天清晨，尖锐的警报声惊醒了所有人。
"有人触发了东侧的陷阱！"楚瑶全副武装地出现在门口，"至少五个人，有武器。"
齐岳瞬间清醒，抓起手枪和匕首："许清如，温清雅，去安全室。楚瑶，你守前门，我去屋顶观察。"
四人迅速行动起来。许清如临走前塞给齐岳一个小注射器："肾上腺素，紧急情况用。"
温清雅则紧紧抱了他一下："小心。"
齐岳爬到屋顶最佳狙击点，透过望远镜看到了入侵者——收割者，毫无疑问。他们穿着标志性的拼接皮衣，脸上涂着红色标记。领头的正检查被陷阱伤到的同伴。
"只有五个？"齐岳喃喃自语。太少了，不符合收割者一贯的作风。
突然，他的无线电响起杂音，接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避难所里的人听着，我们知道你们有抗体携带者。交出来，否则..."
一声爆炸震动了整个建筑。齐岳的视线转向远处——十几辆改装车正朝避难所驶来，车顶架着重型武器。
"该死！"齐岳对着无线电喊，"楚瑶，他们有重型武器！全员撤退到紧急出口！"
当他冲下楼时，发现许清如和温清雅已经准备好了应急背包，闪电焦躁地低吼着。楚瑶从前门撤回，脸色凝重："他们用了C4，正门撑不了多久。"
"地下通道。"齐岳果断决定，"通往地铁站的那条。"
四人一犬迅速钻入隐蔽的地下通道。身后，又一声爆炸传来，接着是墙壁倒塌的巨响。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温清雅声音发抖。
"不重要了。"许清如紧握她的手，"现在只有前进。"
通道尽头，楚瑶突然停下："齐岳，那个无线电信号...如果真有幸存者基地..."
齐岳明白她的意思。在失去避难所的现在，寻找其他幸存者成了唯一的选择。
"我们走。"他带头钻出通道，进入黑暗的地铁隧道，"无论前方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四人手拉着手，在漆黑的地道中前行。齐岳感受着三只不同但同样温暖的手，心中的迷茫渐渐清晰。末日或许夺走了世界，却给了他更珍贵的东西——一个需要他，也被他需要的家庭。
而他会用生命保护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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