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黄昏,天边金乌缓缓坠落,一抹淡月悄然升起。
弘时站在宫门前,微微偏过头,望向紫禁城上方的天空。
那火烧云般的霞光漾满了半边天,似橙似彤的颜色在云间流转,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染上一层暖意。
“阿哥爷,宫门要落锁了。”
苏培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催促。
“嗯。”
弘时低声应了一声,随即踩着脚踏上马车。苏培盛见状,连忙紧随其后,动作轻快却透着谨慎。
胤禛虽身为父亲,自然不会亲自去接儿子,但为表重视,还是派了贴身大太监苏培盛前去迎接弘时回府。
场景一转,云栖院内。
李静言手上的针线活不停,指尖飞快地穿梭在布料间。
然而她的眼神却始终落在门外,那望穿秋水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她的长子就会出现在视线尽头。
她心里念叨着,这孩子一天不在府中,她的心就牵挂一天。
胤禛坐在李静言左手边,神情专注地教着弘晟和弘旭读书。
就如他为弘时启蒙时, 他每读一句,两个孩子便跟着读一句,胤禛还耐心地解释其中含义。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带着几分威严却又透出一种难以察觉的慈爱。
注意到李静言眼中的急切,胤禛在教完一页后微微顿了顿,侧过脸看向她,语气平缓:“你啊,就是太过忧心了。有苏培盛在,弘时又是我雍亲王府尊贵的三阿哥,哪个不长眼的敢冒犯他?”
“虽然知道哥哥等会儿就到了,可我还是想早点见到他嘛!为什么哥哥总是一整天都不在府中啊?”
李静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弘旭便抢先嘟囔起来,小嘴噘得能挂个小油壶,满脸写着不高兴。
弘晟虽性格沉稳些,但此刻也忍不住点了点头,显然是对弟弟的话深表赞同。
胤禛抬眼扫了一圈,看着娇妾幼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那冷硬如铁的心肠竟也软了几分。
他正要开口,话题的中心——弘时,正好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给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弘时撩起袍摆,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声音清澈响亮。
“快快起来,这时候就不必多礼了。”
李静言哪里等得及胤禛发话,立刻上前扶起弘时,动作急切又带着几分宠溺。
对于李静言这些不经意间冒犯规矩的小动作,胤禛早已习惯了。
在他看来,李静言的确比以前聪明了些,但本质上依旧是个不会看人脸色、说话行事随心的人。
不过,念在她为自己生下这府中唯三的阿哥,胤禛倒也没打算和她计较什么。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李静言刻意为之。
这些年,李静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胤禛的底线,一点点提高他的容忍度。
如今,在子嗣与前院的事情之外,即便她偶尔嚣张跋扈甚至欺压其他女人,胤禛也不会深究,只当是小节问题罢了。
当然,李静言除了嘴上不饶人外,确实没做过很过分的事,所以在这后院中,她目前是胤禛心中第一人,尤其是在柔则的光环随着胤禛得知一切都是阴谋算计,逐渐褪去之后。
言归正传。
弘时顺势站起身后,弘旭立刻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兴奋得像只黏人的小猫。
弘晟虽没有上前,但也眼巴巴地看着哥哥,眼中满是期待。
弘时用另一只手狠狠揉搓了下弘晟的脑袋,随后牵着两个弟弟的手,来到胤禛下首坐下。
苏培盛见状,赶忙吩咐外面的人传膳,自己则进屋伺候胤禛,为他布菜。
随着瓷器轻轻碰撞发出脆响,晚膳开始,随后又归于平静。
膳毕,弘时听着李静言唠叨几句,起身行礼告退。他还要同胤禛回禀今日午时康熙召见的事情,不敢耽搁。
李静言心中虽有几分不舍,却也不敢拦他。毕竟自弘时六岁起,便被胤禛安排搬往前院居住,这是大清的规矩,为的是防止阿哥们长于后院妇人之手,生出妇人之仁。
走出云栖院后,弘时被两个弟弟牵着手,落后胤禛一步,身后浩浩荡荡跟随一群人,朝着前院方向而去。
而此时,后院中的其他女人们早就知道胤禛今晚不会去她们那儿用膳和留宿,也都早早洗漱完毕。
唯独格格吕盈风有些不满,但她也只能私下里向身边的大丫鬟倾诉几句,再不敢多言。
毕竟,如今李静言位份最高,雍亲王府唯三的阿哥都是她所出,况且胤禛十天半月都要宿在云栖院。
吕盈风虽生得貌美,却不得胤禛宠爱。在这之前她被胤禛禁足过好几次——因她的碎嘴子和嚼人舌根,所以她这次倾诉几句后就消停了。
至于其他女人,膝下都有一个女儿,也明白胤禛无论如何都会抽空探望,倒也不再奢求宠爱,只安心教养自己的女儿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