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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篇11:她的念想

星系海

《我的四季》

春是破土的勇气,嫩芽顶开冻土时,从不在意头顶是顽石还是厚雪——人生的开始,本就无需惧难,敢闯敢试才见新生。

夏是热烈的沉淀,蝉鸣聒噪、烈日灼灼,却在枝叶间藏了满树青果——越是张扬的时光,越要悄悄积蓄力量,才对得起盛夏的滚烫。

秋是从容的告别,秋叶离枝、稻谷归仓,从不为凋零垂泪,只为曾染透层林而坦然——学会放下不是妥协,是把过往的绚烂,酿成往后的回甘。

冬是静默的等待,雪覆万物、万籁俱寂,却在冻土下藏了春的种子——低谷时的沉寂从不是终点,而是给未来留白,让希望在寂静里扎根。

————附言

3月15日:

当我知道自己有海蚀症的时候,我是茫然的。

我还年轻,我有丈夫,还有女儿,还有好多不舍的队员。

科考总长告诉我:"小霜,你是海懿副殿主的妻子,你有更好的选择,当初完全可以不来干我们这一行,而今你缠病在身,你真要出事了,我们部门怎么和他交代?"

哈哈,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定要有交代吗?

他是邱海懿,是我的男人,但也仅仅是我的男人,他哪怕沦为普通人,我也毫不嫌弃,他就算当上殿主,我也不稀罕。因为他在我的眼里,还是大笨蛋,永远都是。

可是,我太自私了。

我是一个女人,但也同样是一位妈妈,我可以不顾自己,却不能不顾他们。于是,我回来了,我终于下定决心回来了。

也许,在剩下的时间里,我不知道我有多少活下来的可能。所以,错过的,我会补偿回来的……

3月16日

我从科考基地登船回到了大陆,坐着马车,看着恍恍惚惚的风景,转瞬即逝,像风一样,春蝶还在花丛中飞舞,而我已走入家园的门扉。蓝蓝还是和往常一样调皮,家里的大笨蛋还是不会做饭,真是的,什么都要我来做。可是我好怕,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真的走了,他们该怎么生活呢?

4月20日——谷雨

我教蓝蓝练了她心心念念的小提琴,她的天赋真的很高,妈妈很喜欢呢。我给她讲了无数个故事,他问我妈妈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我该怎么回答?她问我会不会一直都在她身边,我说是,心中却一片慌乱。我晚上为她悄悄的叠好被子,心中却一片沉闷与不安。

6月5日——芒种

夏日的麦穗轻轻拂过我的手心,我的家里多了一位小可怜。小宇,还是小怜?我也许该这么叫你,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还忘记了太多,无依无靠,要不你成为我的家人吧。我们哄着你进入了安详的梦乡,我看着你圆润的脸颊,心终究是软的……

7月5日

我带着蓝蓝和小怜,回到了我出生的地方。看着老家的海畔,说不出的熟悉,当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本是高山",而今,我再一次打开那封信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贫苦却又无比充实的时代,我真的好想,再叫一回"妈妈"……

8月22日——海灯节

又来到了这个地步,海灯节的繁华程度总是不减呢,蓝蓝发现的斗篷人,而我也不幸的落入了敌方的圈套,好在大家最后救我出来了,可惜,也暴露了我的病情。我宁愿一直将这个秘密隐藏下去,多过几天平凡的生活,而不愿在恐惧与焦虑中与我爱的人们活下去

8月23日——处暑

蓝蓝质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我和他讲了四季的故事,可他不愿接受我的慰藉,换做是我,或许也接受不了吧。死亡,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人的灵魂会落入一滩死水中,任由如何挣扎,千千万万年,都要在沉闷与囚笼中度过吗?我不想,也不敢想,但我是妈妈,总要让蓝蓝看得见我的觉悟……

12月20日——冬月

今天晚上,我会叫蓝蓝去看雪,小怜听到后,不顾我的阻拦,义无反顾的去了,真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呢,希望我们以后永远都是一家人……

末言:我能感觉到,我的时间不多了。

蓝蓝,原谅我,自私地让你回来见了一次……

[邱蓝蓝看到这的时候,瞳孔略微扩张,继续往下读下去]

其实呀,死亡这种东西,算上这次,已经十三次了

我在第一次死亡的时候,在走马灯下,我遇到了海神

"神明啊,能让我重返一次人世吗?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蓝蓝还小,我真的好怕他接受不了……"

他说:"海族之女,死亡是必经的终点,执念如此沉重,不是好事"

"请接受我的恳求吧,哪怕彻底消散,没有来世,我也希望好好告一场别"

"去吧,你可以任意选择重来的次数,但记住,过去终究不会被改变,否则时间会崩塌。"

就这样,我有了无数次和家人重逢以及重新经历过去的能力,但仅限于我经历过的场景。

可是,过去终究是过去啊

第一次重生,我选择在七年前,我没有选择进入科考部以避免海蚀症的发生,选择留在家人身边。我平稳的过了这么多年,然而,在同一时间点,我和蓝蓝在乘船旅游时遭到深渊海兽袭击,整船人因此丧命。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再一次重启了时间线。

第二次,我进入科考部,但却留在基地里当数据监测员,我安稳的度过了多年的工作时间,但又在同一时间点,基地被原因未知的海啸吞没,绝大部分科研人员丧生。我不甘心,又开启了第三次人生

第三次,我又重复第一次的人生,但在那个时间点我不出去,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去,却被湮灭教的人找上了门,我强烈抵抗,一定要保护蓝蓝,他们挟持时失手用了蛊毒,蓝蓝终生昏迷。我接受不了,再一次重启了人生…………

第四次,第五次,……一直到第十二次,总是我不满意的结局,我,又或是我圆满的家庭,终究不能完整吗?

而我现在写的,是第十三次人生。

我想通了,既然过去真的无法改变,那就珍惜当下吧。

蓝蓝,这第十三次人生,我终于要面对未来的你了。

在海神的庇护之下,你终于平安抵达了这里。孩子,请原谅妈妈的自私之举。未来的你,本该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等待去经历——结交真挚的朋友,慢慢体味成长的酸甜苦辣。而我却如此贸然地将你卷入这一切,恐怕会打乱你内心的平静,让你承受不必要的烦扰。

然而,母亲亦有自己的坚持与执着。倘若命运终将夺我所爱,我也该整理好一切,而后从容赴约。

其实,在海灯节那天,你哭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是未来的你,回来了。

就让我给你讲四季的故事,你那么抵触,那么坚决,我知道,一定是你,那个活在未来的宝贝。

但我无法向你言明,我害怕一旦告知于你,你与我相认之后,我便会真的难以割舍,就此留下,再次开启那无尽的人生轮回……

终于,我鼓起勇气,写下了这本日记。

我初次离世时——也就是你记忆中那次不告而别的死亡,我悄然离去,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在生命即将终结的那一刻,我也没有对你倾诉任何心声。作为一个母亲,我无疑是失职的,让你长久地沉浸在无尽的哀伤之中。然而,我希望你能理解,就如同我所经历的四季轮回一般,倘若人生真的没有尽头,那岂非是被永恒的枷锁所束缚?人生虽短暂,但只要用心去体味,便已足够。

好了,妈妈想说的话无穷无尽,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死亡的时间点正是今夜,最后几个小时,妈妈最后让你做一件事情,拉拉琴唱唱歌吧,没有歌词,想到什么唱什么,就像我之前教你的一样。

放心拉吧,妈妈在呢,一直都在……

[笔记完]

邱蓝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竟比妈妈离开时还要令人动容,仿佛整个世界都浸透在她无尽的悲伤之中。

"蓝蓝,叔叔让我把这个给你。"周澜宇从背后冒出。

邱蓝蓝的眼角挂着泪珠,回首望去,只见周澜宇的怀中正抱着那把熟悉的小提琴。曾经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的目光与那琴弦相触,仿佛听见了岁月深处传来的悠扬旋律,心中的酸楚也随之蔓延开来。

小提琴上还有一张贴纸,写着"唱自己的歌吧",是妈妈的笔记。

邱蓝蓝终于止住了哭泣,轻轻的将小提琴接过来。

邱蓝蓝的指尖刚触到琴身,就像碰着了一块浸了二十年时光的暖玉。琴盒里衬着的暗红色丝绒早磨出细绒,边角处还留着妈妈当年用银色丝线绣的小小蓝花——那是她第一次登台前,妈妈熬夜补的,说“蓝蓝的琴,得有蓝蓝的记号”。

周澜宇识趣的走到远方一旁,追上邱海懿的步伐,和邱海懿远远的走向远岸。

邱蓝蓝慢慢将琴肩抵在锁骨处,松香的淡涩混着妈妈常用的茉莉香皂味忽然漫上来。

一时间,这一年各种记忆思绪翻涌而来……

[“妈妈,唱唱歌给我听,好吗?我还是睡不着。”蓝蓝嘟着小嘴说。

妈妈的指尖还落在蓝蓝发间,见她眼皮快要粘在一起,便轻轻哼起了调子——没有规整的节拍,也没有华丽的转音,像晚风拂过窗纱时的轻响,又像去年在海边,她抱着蓝蓝时随口哼的呢喃,调子忽高忽低,却软得能裹住人。

“妈妈……”蓝蓝的声音带着困意,却还睁着半只眼,“这首曲子,不像小提琴谱子那样整齐,可我听着……心里暖暖的。”

妈妈的哼唱顿了顿,低头看着女儿毛茸茸的头顶,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小枕头,声音比刚才更柔:“傻丫头,曲子哪有什么‘该有的样子’呀?你拉小提琴时,是不是也会在练熟的调子后,偷偷加个自己喜欢的小颤音?”

蓝蓝点点头,小脑袋蹭了蹭妈妈的胳膊。

“这就对啦。”妈妈重新哼起那不成调的曲儿,调子绕着小夜灯的光慢慢飘,“你听这曲子,是妈妈看着你睡熟的样子,心里想着——我的蓝蓝今天练琴时没哭鼻子,还学会了按准‘sol’;想着明天要给你煮你爱吃的南瓜粥;想着以前海边你追着浪花跑,裙角沾了沙子也不管……这些念头乱糟糟的,凑成的调子自然不‘规整’,可每一个音,都装着妈妈想对你说的话呀。”

她抬手擦了擦蓝蓝眼角的碎泪,声音轻得像羽毛:“好曲子从不是‘顺溜’就够的,就像咱们说话,不是说得越整齐越好,是把心里的真话说出来才动人。妈妈这曲子,没学过什么章法,却装着妈妈对蓝蓝的所有喜欢,所以你听着暖;就像你以后拉琴,哪怕偶尔错了音,可只要你拉的时候想着‘我喜欢这声音’,听的人也会跟着开心呀。”]

在开始拉新的同时,邱蓝蓝也找到了自己的乐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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