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明清宫苑的宫灯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御花园深处的冰湖反射着冷白月光。
林羡踩着青砖，鞋底发出微湿的咯吱声。那份被风吹到脚边的通告单此刻折成两折，塞在她牛仔裤后袋，纸角像一把小刀抵着尾椎。
通告单上的红圈太刺眼——
“女三号戏份，开机前全部删除。”
她不信剧组敢在凌晨做这么大动作，却又无法忽视心里那阵突突的跳动。
拐过回廊，她远远看见冰湖中央浮着一层薄雾，像有人往水里撒了碎银。
湖心亭里亮着一盏孤灯，灯下摆着一张矮几、一台笔记本、一只黑色U盘。
顾栖迟坐在矮几前，指尖夹着细烟，烟雾被风吹得四散，像一场无声的哑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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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羡踏上木桥，桥板发出细微的吱呀。
“来了？”顾栖迟没抬头，只把U盘往对面一推，“真正的剧本，十二点自动销毁。”
屏幕倒计时显示：00:47:13。
林羡坐下，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像覆了一层薄冰。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却刺目：
【LinXian_DeathScene】
她心脏猛地一紧，指尖点开。
文件夹里是一段未剪辑的成片——
画面里，女三号“柳烟”被赐毒酒，镜头从林羡的脸特写开始，嘴角渗血，瞳孔逐渐放大，最后定格在一片死白。
配乐阴冷，鼓点像心跳骤停。
整段戏长两分三十秒，没有台词，只有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林羡的后背瞬间湿透。
“谁拍的？”她声音发哑。
顾栖迟吐出一口烟，烟雾在她面前散开，“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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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跳到00:35:00。
屏幕右上角弹出一条隐藏备注：
【若演员未确认，系统将默认替换为许妍替身，原片永久删除。】
林羡指尖悬在鼠标上方，像悬在一把刀锋。
“这是威胁？”她抬眼。
顾栖迟把烟头按灭在青石桌面，火星灼出一个小黑点。
“是提醒。”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有人想让你‘死’在开机第一天。”
林羡盯着屏幕里的自己——那张脸被死亡滤镜推到极致，苍白、枯败，像一朵被强行按进冰水的花。
她忽然意识到，这段片子的拍摄角度、光影、妆容，全部和今天试妆时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有人在她试妆时，就布好了这场死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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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00:10:00。
湖心亭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踩在霜冻的木板上，每一步都像倒计时的心跳。
林羡猛地合上笔记本，拔下U盘。
屏幕瞬间黑掉，四周陷入死寂。
脚步声停在桥中央，月光把来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影子的头部却缺了一块——鸭舌帽。
“顾导。”来人声音带着笑，像在夜里滑开的刀片，“剧本时间到了。”
顾栖迟没动，只是抬手把笔记本往桌下一推，屏幕朝下，彻底暗掉。
林羡看清了来人——是许妍的助理，阿晋。
他手里拎着一只黑色塑料袋，袋口露出半截剧本，封面鲜红，像蘸了血。
“许小姐说，死亡戏太晦气，换成落水替身更保险。”
他把袋子放在桌面，袋底渗出一小滩水，迅速在青石板上晕开，像一条蜿蜒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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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晋转身离开，影子在桥面断裂。
顾栖迟看向林羡，声音第一次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你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明天开机，你演活人；要么，今晚零点，你演死人。”
林羡握紧U盘，金属边缘硌进掌心。
00:00:00。
远处宫墙的大钟敲响十二下，声波穿过冰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U盘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像一颗刚被点燃的火种。
湖面薄雾忽然散开，露出湖底一角——
那里，摆着第三只保温桶，桶盖半开，里面空无一物，只贴着一张便利贴：
【活人还是死人，由你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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