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高斌与弘昼随雍正移步至养心殿偏殿。殿内陈设简洁,紫檀木案上摊着几份奏折,香炉里燃着清雅的檀香,驱散了殿外的燥热。雍正坐于铺着明黄软垫的圈椅上,示意三人落座,开口道:“设立女官一事,虽已定下方向,但具体章程还需细细谋划。你们三人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昭宁起身躬身,语气恭敬却条理清晰:“皇阿玛,儿臣以为,推行女官制度,首要之事便是为女子铺路。历来男子科考,皆有私塾、书院乃至国子监为根基,习得四书五经、策论经义,方能应考。女子久居后宅,大多未曾系统研习学问,若贸然开考,恐难选出真正可用之才。因此,儿臣恳请皇阿玛恩准,先设立女子学堂,传授与男子同等的课业,待她们学有所成,再参与科考,方显公平。”
弘昼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把素面折扇,闻言附和道:“皇阿玛,五妹说得在理。就像咱们国子监的学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多年才敢进考场?女子若想入朝为官,自然也得有真本事,总不能凭一时兴致便录用。设立学堂,让她们好好学些真东西,将来才能担得起差事。”
高斌也点头赞同,补充道:“皇上,公主殿下与和亲王所言极是。只是这学堂的设立,需考虑周全。若仅为高官小姐开设,难免落人口实,说朝廷偏袒权贵;若只招平民女子,又恐世家大族心生不满。依臣之见,不如效仿国子监,建一座规格高、覆盖面广的女子学府,不论出身贵贱,只要年满适龄、愿习学问,皆可入学。如此既能彰显朝廷广纳贤才的诚意,也能真正发掘民间的女子之才。”
雍正捻着胡须,静静听着三人的话,眸中露出赞许之色:“你们考虑得倒是周全。那这学府该如何修建?课程又该如何设置?总不能比国子监差了去,不然何以彰显我大清对女子之才的重视?”
昭宁早有准备,闻言上前一步,继续说道:“皇阿玛,儿臣心中已有初步构想。这学府可选址于京城东南隅,那里既有闲置的官地,又临近国子监与翰林院,便于日后学术交流。学府的规制需比肩国子监,设讲堂、藏书阁、斋舍、射圃,一应俱全——讲堂需宽敞明亮,可容百人听课;藏书阁要搜罗天下典籍,从经史子集到前朝策论,皆需齐备;斋舍分南北两区,分别安置官宦女子与平民女子,虽身份有别,却待遇同等,饮食起居皆按书院规制,不搞特殊;射圃则用于修习骑射与礼仪,女子为官,不仅需有文才,亦需有康健体魄与端庄仪态。”
“至于学院之名,”昭宁稍作停顿,目光澄澈,“儿臣以为,‘文慧书院’二字甚佳。‘文’取文才博学之意,‘慧’显聪慧通达之心,既贴合女子研习学问的初衷,也暗含对她们能以才智辅佐朝政的期许。”
雍正颔首:“文慧书院,这名儿不错,既雅致又贴切。那书院的先生该如何选拔?总不能是些滥竽充数之辈。”
“皇阿玛放心,”昭宁语气笃定,“儿臣提议,文慧书院的先生,需从翰林院编修、致仕的老臣中选拔,要求品行端正、学识渊博,且无保守偏见,愿真心教导女子。比如翰林院的陈阁老,虽已致仕,却依旧心系学问,曾多次在朝堂上提及‘有教无类’;还有国子监的李博士,精通经史,授课深入浅出,深受学子敬重。若能请他们来书院任教,定能保证教学质量。此外,还可聘请一些德行高尚的女先生,教授女子礼仪,毕竟女子为官,既要懂朝堂之事,也需兼顾自身修养,不至于失了分寸。”
弘昼笑着补充:“皇阿玛,五妹连这些细节都想到了,真是用心。不过话说回来,文慧书院修建起来,少说也得一年半载。这期间,那些已有一定才情、年纪又合适的女子,总不能白白等着吧?万一错过了她们的最佳学习时机,岂不可惜?”
昭宁接过话头,正是她心中所想:“皇阿玛,和亲王所言正是儿臣接下来要提的。儿臣提议,可先在全国范围内甄选一批年纪在十六岁以上、才情资质较高的女子,不论出身,只要通过考核,便可先行前往国子监学习。她们的课程需与国子监的男子学子完全一致,每日研习四书五经、练习策论、学习治国之道,每月参与国子监的月考,每季度参与季考,考核不合格者便取消资格。这样一来,既能让这些有潜力的女子提前适应科考节奏,也能为明年的第一批女子科考储备人才。待文慧书院建成后,往后的女子便统一进入书院学习,课程设置与国子监相同,同样需通过各项考核,合格者方可获得参加科考的资格。”
高斌闻言,连连称赞:“公主殿下此计甚妙!先甄选一批女子入国子监学习,既能检验女子研习学问的能力,也能为后续的女官科考积累经验。而且,让她们与男子学子一同学习、一同考核,更能打破‘女子不如男’的偏见,让天下人看到女子的才情与毅力。”
雍正听着三人的谋划,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你们的想法很周全,既考虑到了眼前的人才储备,也规划了长远的教育根基。就按你们说的办——即刻下旨,在京城东南隅修建文慧书院,规格比肩国子监,所需银两从内库与户部拨款;同时,命礼部与吏部共同拟定甄选女子入国子监的考核标准,在全国范围内张贴告示,凡十六岁以上、品行端正、略有才情的女子,皆可报名参加考核;文慧书院的先生选拔,就交由你和高斌负责,务必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
“儿臣遵旨!”昭宁与弘昼齐声应道。
“臣遵旨!”高斌也起身躬身行礼。
旨意既下,各部门便迅速行动起来。礼部与吏部很快拟定了甄选女子入国子监的考核标准:第一关为笔试,考默写《论语》《孟子》中的篇章,以及简单的经义解读;第二关为面试,由礼部官员与国子监的博士共同提问,考察女子的谈吐、见识与应对能力;第三关为品行考察,需由当地官员出具证明,确保女子品行端正、无不良记录。
告示张贴出去后,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惊叹于朝廷的开明,认为这是女子出头的好机会;也有人依旧持保守态度,认为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去国子监学习,甚至有官员上书反对,却被雍正一一驳回,严令各地必须严格执行甄选事宜。
昭宁与弘昼则忙着选址修建文慧书院。他们亲自前往京城东南隅的官地勘察,确定了书院的布局:正门朝南,门楣上悬挂着雍正亲笔题写的“文慧书院”匾额,字体浑厚有力;进门后是一座泮池,池上建着一座石桥,名为“知礼桥”,寓意学子入书院需先知礼;泮池北侧是主讲堂,名为“明伦堂”,取“明人伦、知礼仪”之意;明伦堂东侧是藏书阁,名为“崇文阁”,派专人前往江南与西北搜罗典籍,短短数月便收集了上万册图书;西侧是射圃与礼仪堂,射圃用于练习骑射,礼仪堂用于教授女子礼仪;书院的北侧是斋舍,分为“清芷斋”与“素心斋”,清芷斋安置官宦女子,素心斋安置平民女子,斋舍内陈设简单却整洁,每间斋舍住四名女子,配有专门的洒扫丫鬟,却要求女子们自己整理内务,不得娇生惯养。
与此同时,甄选女子入国子监的考核也在各地陆续展开。出乎意料的是,报名的女子络绎不绝,既有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有平民百姓的女儿。其中,有一位名叫沈清妍的女子,年方十八岁,是江南一位秀才的女儿,笔试时不仅默写《论语》一字不差,对经义的解读更是独到深刻;面试时,面对礼部官员的提问,她从容不迫,谈及“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观点时,条理清晰,引经据典,让在场的官员都为之惊叹。还有一位名叫李婉儿的女子,年方十七,是京城一位平民的女儿,虽出身贫寒,却自幼跟随父亲读书识字,笔试成绩优异,面试时谈及民间疾苦,言辞恳切,对如何改善百姓生活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也获得了官员们的认可。
经过一个多月的考核与筛选,最终有五十名女子通过了层层选拔,获得了进入国子监学习的资格。当她们穿着整齐的素色布裙,背着行囊走进国子监的大门时,引起了男子学子们的围观。有人好奇,有人不屑,也有人敬佩,但这些女子都目不斜视,挺直腰板走进了指定的讲堂。她们的课程与男子学子完全相同,每日清晨卯时起床,诵读经书;辰时到午时在讲堂听课,学习《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等经典;午时过后休息一个时辰,未时开始练习策论,学习如何分析朝政、提出解决方案;申时到酉时,或练习骑射,或学习礼仪;晚上则在斋舍温习功课,直至亥时熄灯休息。
每月的月考,这些女子的成绩并不逊色于男子学子。沈清妍的经义解读多次获得国子监博士的好评,李婉儿的策论更是因为贴近民间实际,被当作范文传阅。渐渐地,那些原本不屑一顾的男子学子,也开始对她们刮目相看,甚至有人主动与她们讨论学问,国子监内的氛围也变得越发融洽。
而文慧书院的修建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雍正对书院的修建十分重视,多次派太监前往查看进度,要求工匠们务必保证质量。昭宁与弘昼也时常亲自前往工地,查看建筑的细节——明伦堂的梁柱必须选用上好的楠木,确保坚固耐用;崇文阁的窗户要设计成镂空的花纹,既能通风,又能防止雨水渗入;斋舍的墙壁要砌得厚实,冬天能保暖,夏天能隔热;射圃的地面要平整,便于女子练习骑射。
与此同时,昭宁与高斌也完成了文慧书院先生的选拔。他们亲自登门拜访了致仕的陈阁老与国子监的李博士,两人都对设立女子书院一事十分赞同,欣然应允前来任教。此外,还选拔了三位翰林院的编修与两位德行高尚的女先生,组成了书院的教学团队。这些先生们不仅学识渊博,而且都对女子求学持支持态度,愿意倾尽全力教导学子。
半年后,文慧书院终于建成。书院的落成仪式办得十分隆重,雍正亲自前往主持仪式,文武百官与国子监的学子们也都前来观礼。昭宁穿着一身正装,站在雍正身边,看着这座气势恢宏又不失雅致的书院,心里满是欣慰。她知道,文慧书院的建成,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这里将培养出一批又一批有才华、有抱负的女子,她们将通过自己的努力,打破世俗的偏见,进入朝堂,为大清的繁荣稳定贡献自己的力量。
仪式结束后,昭宁与弘昼、高斌一同走进书院,查看各个设施。明伦堂内,桌椅整齐排列,墙上挂着孔子的画像与“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的匾额;崇文阁内,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典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射圃里,几位先生正在指导前来参观的女子练习射箭;斋舍内,洒扫丫鬟们正在整理房间,准备迎接即将入学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