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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港双城,权欲倾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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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酒店宴会厅被改造为威尼斯狂欢节的主题。
水晶灯折射出迷离光彩,空气中浮动着昂贵香水、蜡油与甜酒的馥郁气息。嘉宾皆佩戴着精致面具,华服迤逦,真假难辨,平添几分暧昧与神秘。
沈诺选择了一张仅遮住眼部的银色蕾丝面具,缀以细碎水晶,与她身上一袭流光溢彩的银灰色挂脖长裙相得益彰。
她并未融入舞池中央的喧嚣,而是端着一杯香槟,倚在廊柱旁,目光透过面具,冷静地观察着这场虚幻的盛宴。
严浩翔的面具是简单的黑色半面威尼斯式,线条冷硬,与他一身黑色丝绒礼服契合。他并未刻意隐藏,那份迫人的气场即便隔着面具也难以掩盖。
他正与一位戴着孔雀羽面具的银行家交谈,手中是一杯未动的红酒。
舞曲变换,一首舒缓的古典华尔兹响起。人群自动向舞池中央汇聚。
严浩翔结束了谈话,目光穿过摇曳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廊柱旁的银色身影。他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等待着一个节拍间隙,才迈步走去,步伐沉稳,如同穿过迷雾的夜航者。
他在沈诺面前站定,微微欠身,伸出右手。一个无声的、却不容拒绝的邀舞手势。
面具掩盖了他的表情,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严浩翔“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低沉而略带磁性。
沈诺看着那只悬在半空、骨节分明的手。她沉默了两秒,然后将香槟杯轻轻放在身旁侍者的托盘上,将自己微凉的手搭了上去。
沈诺“我的荣幸。”
她的声音同样平静,面具下的目光看不清情绪。
他引领她步入舞池。
他的手虚扶在她裸露的背脊上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指尖的热度却若有似无地熨烫着她的皮肤。她的另一只手轻搭在他肩上,能感受到丝绒面料下坚实肌肉的细微绷紧。
华尔兹的节奏悠扬典雅。他们的步伐无可挑剔,进退旋转,默契得如同演练过无数次。裙摆划出优美的弧线,与他的裤脚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严浩翔“沈小姐的舞步,比谈判桌上的姿态柔和许多。”
他低声说,气息拂过她耳畔的碎发。
沈诺随着他的引领完成一个旋转,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
沈诺“严总带领得很好,让人不得不跟随。”
她的话像赞美,又像某种程度的反讽。
严浩翔“跟随?”
他轻轻一带,让她更贴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节奏,却又在下一刻优雅地拉开距离。
严浩翔“我以为我们是势均力敌的共舞。”
舞曲悠扬,他们的对话在音乐的掩护下,如同加密的电波。
沈诺“共舞的前提是信任舞伴不会踩了自己的脚。”
沈诺意有所指。
沈诺“或者,将彼此带向未知的险境。”
严浩翔“未知往往意味着惊喜。”
严浩翔的手臂稳健地支撑着她的后仰动作。
严浩翔“就像沈小姐面具下的眼神,永远让人期待下一瞬的风景。”
他们的身体若即若离,呼吸在方寸之间交错。面具赋予了暂时的匿名与大胆,所有试探与交锋都包裹在优雅的舞步和得体的低语中。
一个激烈的旋转,沈诺面具上的细链意外绷断。
银色蕾丝面具滑落一半,挂在她耳侧,露出她小半张脸和那双骤然暴露在灯光下的、清冷剔透的眼眸。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固定,严浩翔却更快一步。
他的动作并未停顿,依旧保持着舞步的流畅,只是原本虚扶在她背上的手向上移了极短的距离,指尖极其轻巧地、近乎触碰地帮她将滑落的面具推回了原位。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错觉。他的指尖甚至没有真正碰到她的皮肤,只是隔着那层薄薄的蕾丝,感受到她耳廓一瞬的微热。
音乐恰在此时达到一个高潮,又缓缓趋于柔和。
两人步伐未停,目光在极近的距离内交汇。面具重新戴好,但那一瞬间的意外,仿佛短暂地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
严浩翔“失礼了。”
他低声说,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几分。
沈诺“无妨。”
沈诺移开视线,专注于舞步,只有微微加速的心跳泄露了方才的波澜。
舞曲终了。
两人分开,彼此颔首致意,如同任何一对礼貌的舞伴。
严浩翔向她伸出右手,沈诺将手轻轻放上去,他执起,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他的唇并未真正触碰到她的皮肤,只是隔空停留了一瞬,温热的气息却让她手背的肌肤微微战栗。
严浩翔“谢谢沈小姐,共舞愉快。”
沈诺“彼此,严总。”
他松开手,转身便融入了人群,没有丝毫留恋。
沈诺也转身走向休息区,姿态从容。她端起一杯新的香槟,指尖却微微发凉。
无人注意到,舞池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掉落了一粒极小极小的、从她面具上脱落的水晶。而严浩翔在离开舞池时,脚步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目光扫过那粒微光,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一场假面舞会,一曲华尔兹。进退得宜,举止合规。吻手礼合乎古礼,交谈未逾分寸。
唯有彼此知道,那面具之下、那舞步之间、那未真正触碰的指尖与唇畔,进行着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关于信任、危险与吸引力的无声较量。
曲终人散,面具依旧戴得好好的。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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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焚城的火,我们是持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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