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我的脸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当那层纱布被小心翼翼地拆开时,镜中的脸庞赫然与东哥如出一辙,毫无瑕疵,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器一般。就在这一刻,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努尔哈赤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我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明显难以掩饰的讶异。他怔了片刻,似乎在努力确认眼前的一切。
努尔哈赤女真第一美人……东哥?
努尔哈赤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垂下眼帘,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疏离。
芜暖大汗,您认错了人。
芜暖大汗,我是芜暖,并非东哥。
他皱起眉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努尔哈赤芜暖?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冷笑一声。
努尔哈赤那张胎记呢?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欺骗本汗吗?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镇定。
芜暖东哥已故去,而我只是她的妹妹。
然而,努尔哈赤显然并不相信我的解释。他的情绪像狂风骤雨般迅速翻涌,双目中燃烧着复杂的情绪——既有狂喜,也有愤怒,更夹杂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执念。他猛地伸手将我抱起,粗暴地将我放置在床上。
我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指尖死死拽住床单,布料在颤抖中被拧出了深深的褶皱。他的呼吸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压迫感,那目光灼热得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
芜暖(声音微微发颤)大汗!请您冷静一些!我真的不是东哥,绝无半句虚言!
但他置若罔闻,双手牢牢钳制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连骨骼都隐隐作响。他贴近我,嗓音低沉沙哑:
努尔哈赤别再试图隐瞒了!你就是东哥!那所谓的胎记,一定是你用手段遮掩的吧?
恰在此时,窗外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大力撞开,代善冲了进来,铠甲上的铜扣叮当作响。他来不及多看一眼,直接一把拉开了努尔哈赤,将我护在身后,单膝跪地:
代善阿玛!她是芜暖,是儿子要迎娶的妻子!
努尔哈赤踉跄了一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盛怒之下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努尔哈赤反了你!你可知道她是谁?她是东哥!是能够助我女真兴盛的福星!
然而代善并未退缩,而是昂首直视着他,目光坚定如铁:
代善儿子只知道她叫芜暖。无论她是何身份,儿子都会护住她,绝不让任何人伤害!
我躲在代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初见时的情景。那时候,他也曾用这样的方式挡在我的面前,为我阻挡风雨。原来这些年,他始终是我最坚实的屏障。
努尔哈赤的目光依旧黏在我脸上,如同猎豹盯住猎物般不肯移开。代善察觉到他的目光,将我往身后又拉了一把,声音沉稳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代善阿玛若执意如此,儿子便只能带她离开。
听到这句话,努尔哈赤的脸色瞬息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最终,他狠狠甩袖,怒喝一声“滚!”转身拂袖而去。房门被重重关上的瞬间,代善立刻转身将我揽入怀中。他的心跳得很快,胸口起伏之间传递出强烈的不安与担忧。
代善别怕,有我在。
我埋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鼻尖触及他铠甲上的冰凉触感,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原来这张与东哥一模一样的脸,并非祸端,反而让我看清了谁才是真正愿意守护我的人。
我低声说道,语气中有几分愧疚:
芜暖代善,我错了……如果不是我执意洗掉胎记,也不会惹来这些麻烦……
努尔哈赤下达命令的速度极快,第二天就要将我封为二福晋成亲。此事发展至此,真是令人心生唏嘘。本以为东哥死后,一切尘埃落定,谁能料到因为我的改变,竟掀起了新的波澜。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还是命中注定?
代善握紧我的手,低声询问:
代善芜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逃离这里?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芜暖我愿意!
就在我们准备行动时,却被诸英拦住了去路。他站在那里,神情冷漠如霜,话语却透着紧迫的意味:
诸英就凭你们俩,也想逃出这个地方?额娘已经带着人朝这边赶来了,你们根本跑不远。
代善看向他,目光恳切且坚定:
代善大哥,请帮帮我们!
诸英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诸英我知道一条秘密通道,不过路不好走,你们必须小心行事。
代善点点头,表示理解。诸英转身推开墙角隐蔽的暗门,顿时一股湿冷的霉味扑面而来。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渗出的水珠滴答作响,脚下满是尖锐的小石子,踩上去刺得脚底生疼。
诸英快点,额娘的人估计快要进前院了。
代善先弯腰扶着我踏入通道,随后紧紧跟随其后,铠甲擦碰石壁发出低沉的声响。我攥着他的衣角,指尖被粗糙的布料磨得红肿生疼,但不敢有丝毫松懈。
芜暖(压低声音)大哥为什么会帮我们?
代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诸英,声音更低了几分:
代善他虽性情冷硬,但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当我们走到通道尽头时,隐约可见前方透出微光。诸英忽然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代善:
诸英出去便是后山密林,往西北方向能避开关卡。这匕首……就当我赎罪了。
代善接过匕首,指尖触及冰冷的鞘身,感激地点了点头:
代善谢谢大哥。
诸英别过脸,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
诸英别废话了,赶紧走!出去后直接钻进密林深处,三日内千万不要回头。
他说完这句话,便推开了最后一道暗门。晨光随之涌入,代善握紧我的手,声音坚定而急促:
代善走!
身后的诸英故意提高音量呵斥起来,显然是为了拖延时间。我随着代善冲进了密林,荆棘划过脸颊带来阵阵刺痛,但掌心传来的温度却炙热得令人震撼。
原来所谓的天意,从来不是固定的轨迹,而是当你面对命运递来的刀刃时,有人愿意握住你的手,陪你一起寻找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