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茹芯正要张口反驳,我已迈步上前,弯腰拾起那枚落在地上的红流苏。指尖触碰到它的一瞬间,像是握住了某个关键的命门。
芜暖三日前,我在叶赫旧营亲眼瞧见你指挥护卫掳走沐姑娘,这红流苏可是最好的证据!
芜暖凤清清,你为了独霸商路,竟不惜挑起叶赫与大金的矛盾,当真其心可诛!
凤清清的脸色骤然一变,惨白得如同冬日里的薄雪,但很快,她又强挤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
凤清清侧福晋,你怎能这般冤枉我?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她话音未落,空气中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厅堂内的烛火摇曳不定。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厅后密室的门猛然洞开,几名侍卫押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伤痕的黑衣人走了出来。正是凤家商号的大掌柜。他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而急促。
跑龙套大汗饶命!这些全都是凤清清的主意!她逼我伪造账本,还说事成之后……
话未说完,一柄匕首破空而来,“噗嗤”一声直直插入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地板上发出细小的滴答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循声望去,只见凤清清手中的袖箭仍在微微颤动,尾端泛着寒光。
努尔哈赤勃然大怒,手中马鞭重重一挥,狠狠抽在廊柱上,木屑四散飞溅。
努尔哈赤证据确凿,你还敢当众灭口!来人,将凤清清拿下!
就在努尔哈赤怒喝之际,诸英突然跨前一步,玄铁盾牌与侍卫的兵刃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星。他胸前的铠甲上还残留着粮仓大火熏染的焦痕,而他的嗓音却平静得令人不安。
诸英父汗!凤家在江南布有三十余家商号,此刻贸然问罪,恐怕会生出变数。
努尔哈赤的怒气丝毫未减,再次挥动马鞭,狠狠抽在廊柱上。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屋檐上的积雪簌簌坠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努尔哈赤你要本汗放过这个毒妇?她私通敌寇,意图弑弟!
老汗王的声音如雷贯耳,震得整个厅堂嗡嗡作响。然而,代善的目光却悄然落在诸英的腰间——他攥着虎符的指节已然发白,那本该是交由皇太极掌管的戍边信物。
凤清清靠在古琴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依旧笑得妖娆妩媚。她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目光轻轻扫过众人,最后在我的袖中若隐若现的红流苏上多停留了半瞬。
凤清清还是大贝勒深谋远虑。凤家船队载着半年军粮泊在天津卫,若是我不幸暴毙,那些粮食……怕是要喂了渤海的鱼。
她刻意拉长语调,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的刃,划过众人的神经。就在这一瞬间,皇太极突然踏前半步,玄铁护腕擦过诸英的肩头,发出清脆的金属摩擦声。
皇太极大哥既然深知凤家隐患,为何三日前不将城西破庙的凤家香灰呈上?还有这虎符……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诸英腰间的虎符上,声音冰冷而凌厉。
皇太极父汗上月已将此虎符调予我部,如今却在大哥手中?
厅堂内风雪呼啸而入,夹杂着血腥气味,撩动诸英的披风猎猎作响。他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未干的密信,双手递向努尔哈赤。
诸英昨夜收到线报,凤家勾结东江镇毛文龙。儿臣暂扣虎符,是想……以凤清清为饵,引出东江镇细作。
努尔哈赤盯着信笺上的斑驳水渍,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他扯过信笺凑近烛火,火苗瞬间吞噬了墨迹,化作一缕青烟。
努尔哈赤好个‘以饵诱敌’!本汗倒要看看,你这出戏,要唱到几时!
怒喝声中,凤清清被侍卫架起带走。她趁机偷偷将一枚刻着凤纹的银哨塞进诸英掌心。银哨入手冰凉,诸英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低头看向凤清清,对方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一根尖刺,扎得他后颈一阵寒意袭来。他下意识攥紧拳头,银哨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丝丝疼痛。
努尔哈赤诸英还愣着作甚?
努尔哈赤的声音威严如铁,不容置疑。
努尔哈赤你既说要以凤清清为饵,便速速去安排布防!
诸英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坚定。
诸英儿臣遵命!
起身时,他无意间与皇太极对视,对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将他心底的秘密尽数看穿。
待众人离去,凤府庭院恢复寂静。我望着满地狼藉,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低头看向手中的红流苏,脑海中突然闪过凤清清被带走前投向诸英的那个眼神——那绝不是将死之人的绝望,反而像是达成某种默契后的得意。
代善在想什么?
代善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我身旁,见我盯着红流苏出神,不禁皱起眉头。
代善凤清清已落网,你不必再忧心。
我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芜暖凤清清如此处心积虑设局,怎会如此轻易就范?而且……你大哥今日的举动,实在可疑。
代善眸光一凛,正欲开口,远处却骤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侍卫策马狂奔而来,翻身下马时险些摔倒。
跑龙套报……报二贝勒!北门守军与叶赫余党激战正酣,但……但军中粮草竟不翼而飞!
代善什么?!
代善脸色骤变。
代善(代善神色紧张)粮草不是都存放在城西粮仓?大火之后已派人严加看守,怎会……
侍卫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跑龙套看守粮仓的将领……是大贝勒的心腹。刚刚发现他倒在粮仓外,已气绝身亡!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而上,我转头看向代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芜暖一定是你大哥……
代善的脸色瞬间惨白。
代善不好!凤清清故意被捕,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她与诸英里应外合,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藏宝图,而是……军中粮草!
与此同时,在漆黑的地牢深处,凤清清倚着潮湿的墙壁,听着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伸手在墙上摸索,触到一块松动的砖石,用力一推,砖石后竟露出一条幽深的密道。
凤清清阿英,永别了!
凤清清轻声呢喃,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舍,却又透着决绝。
凤清清从始至终,你都是我最爱的男人,唯一的夫君。
她看着前方,似有留恋,但最终还是抬脚踏入密道,身影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