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屏幕的冷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培养舱里的少女已经停止了挣扎,瞳孔扩散,皮肤下爬满紫黑色的纹路——那是崩坏能侵蚀的最终阶段。实验日志显示,她的生命体征将在2小时14分钟后彻底消失。
"记录:样本S-042,崩坏能侵蚀率98.7%,神经系统崩溃,意识残留......微弱。"她的声音机械而平稳,仿佛只是在汇报天气。
但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
(这是第几个了?)
(第42个。十42个活生生的人,42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
一个身穿白色研究服的人站在她身后,绿发垂落,蛇瞳在暗处闪烁:"继续观察,记录崩坏能侵蚀神经系统的完整过程。"
天狼的指尖颤抖了一下。
“博士…但是…她…”天狼于心不忍的看了一眼培养舱少女。“继续观察。”她的双眼扫过了少女与天狼,下达了命令。
培养舱里的少女突然抽搐起来,喉咙里挤出不成声的呜咽。她的手指抓挠着玻璃,指甲断裂,在舱壁上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
天狼的笔尖戳破了记录纸。
("救......我......")
(她是不是在说话?还是只是我的幻觉?)
凌晨三点,天狼的辞职信静静躺在办公桌上。
信纸被咖啡浸湿了一角,褐色的污渍晕染开,像干涸的血迹。
“博士,还请您批准…”
"因为道德不适?"她轻笑,指尖划过那行字,"真有趣,你明明比谁都清楚——这些实验体本来也活不过一周。"
天狼没有抬头。她的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S-042的最后一组数据——那个少女在死亡前,曾用口型对她说了什么。
("救救我。")
"我不是在质疑实验的必要性。"天狼的声音很轻,"我只是......无法再观测了。"
她歪着头,绿发垂落:"你知道吗?观测行为本身就会影响结果。你每记录一次数据,都是在加速她们的死亡。"
天狼的辞职信被撕碎的声音,像极了少女指甲刮擦培养舱的声响。
(我是个刽子手。)
(我害死了她们。)
退出实验室的第七天,天狼花光了最后一枚硬币。
她站在便利店门口,盯着货架上的面包。价格标签上的数字在她眼里扭曲成实验编号——S-042。
(第42号实验体死前,体重下降了3.2公斤。)
两个穿校服的少年推门而出,一个白头发的少年对着另一个人说道:“伊甸的演唱会就要开始了,快啊!”另一个绿头发的人说到:“知道!那快跑啊,咱们可是逃课出来的。”
他的钱包从背包侧袋滑出半截。天狼的目光黏在上面,胃部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的手比意识更早行动。
(如果偷窃是罪恶,那用活人做实验算什么?总比还是那些人强!)
钱包落入掌心的瞬间,她恍惚听见:
"你终于开始理解实验体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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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请问是梅小姐吗?"
正在上课的梅皱着眉头掏出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10号码。她快步走出教室,走廊里的穿堂风吹乱了她的笔记。
"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第七区派出所。您的妹妹天狼因涉嫌盗窃被我们拘留了,需要您来一趟。"
梅的手指猛地收紧,手机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天狼?失踪一年的天狼?)
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空荡荡的卧室、报警记录上"查无此人"的红色印章、贴在便利店门口的寻人启事......
"我马上到。"
梅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她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发抖。她愣了许久,想知道这是不是思念过度导致的幻觉与幻听,1年了,她…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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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的长椅上,天狼蜷缩成一团。她的头发比一年前长了许多,乱糟糟地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
她双手合十,虔诚的闭眼,她在心里默默念到:
别来…别来,就算让我饿死在街头也别让她来啊…
毕竟,关只是几天,没有危险,但回去可不是这么简单了啊!1年,离开1年,她会把我的皮剥下来,打断我的腿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时钟发出响声,却像是某位少女的催命符。
她幻想着,姐姐可能不要我了。对吧?这是件好事,我不用受罪,姐姐也不会多一张嘴,受气,被灾难找上门,跟…她这个灾星,坏蛋在一起。
她睁开了眼,紧张的汗水从她脸上流下来,流到了地面上。
但…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天狼!”一声怒吼从派出所门口传进来,少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十分僵硬的转过了头。
梅几乎是冲进派出所的,她的书包还挂在肩上,呼吸因为奔跑而急促。
这一声喊得太过用力,引得值班警察都抬头看了一眼。
天狼缓慢地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茫然。当她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时,瞳孔猛地收缩。
“姐…”
(梅......)
(她看起来好憔悴。)
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严厉的话。但当她看清天狼凹陷的脸颊和脏兮兮的衣领时,所有怒火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梅的声音突然哑了,"你这一年......"
天狼低下头,不敢看梅的眼睛。
(对不起。)
(我是个逃兵,是个小偷,是个......)
梅深吸一口气,转向值班警察:"我可以带她走了吗?"
警察递过来一份文件:"签个字就行。失主表示不追究,但以后要好好管教。"
梅的签名力透纸背,几乎划破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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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的面馆里,蒸汽在两人之间缭绕。
梅把热汤面推到天狼面前:"吃。"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天狼的眼眶发热。她机械地拿起筷子,面条送进嘴里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梅静静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我找了你一年。"梅突然开口,"报警、贴寻人启事、甚至去你以前常去的书店蹲点......"
天狼的筷子停在半空。
"你去过那家书店?"
"每个月都去。"梅的声音很轻,"老板说你可能再也不会来了。"
天狼的眼泪砸进汤碗里。
梅看见她这样慢慢的为她擦拭了她的脸。天狼看着梅,看着她的姐姐,眼里黯然无光。
(我是个罪人。)
(但至少......还有人愿意为我煮一碗面。)
(但…我的灾运却对自己的恩人带来不了任何一个件好事…)
(父母也好…姐姐也好,都是这样…恐怕…我能做的,就是…)
(在之后…) (代替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