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穹顶模拟着破晓的天光，淡金色的晨曦透过高窗洒在合金地板上。空气里有松香和金属冷却后的干净气味，箭靶区传来规律的“咄咄”声，像宁静的心跳。
天狼推开隔音门时，正看见爱莉希雅挽弓的背影。
粉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露出纤细的脖颈。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踝的银链随动作轻响。弓弦拉满时肩胛骨如蝶翼舒展，松手的瞬间——
“咻——铮！”
箭矢破空，精准钉入百米外移动靶的红心。电子屏亮起烟花特效，蹦出个俏皮的“Perfect！♪～”
“哎呀～”爱莉希雅转身，晨光在她睫毛上跳跃，“偷看的小兔子要交门票哦！”
天狼忍不住笑，举起手里的纸袋：“草莓奶油可颂，够不够？”
“成交！”爱莉希雅眼睛一亮，小跑过来时银链叮铃作响。她凑近纸袋深吸一口气，“你新烤箱的魔力吧？香得犯规啦♪～”
爱莉希雅拽着天狼挤进靶场角落的工具间。这里堆着备用弓弦和打磨箭簇的砂纸，空气里有松香和金属碎屑的味道。她变魔术般从柜子深处摸出两个保温杯，塞给天狼一个。
“补给点私藏～”她拧开杯盖，甜腻的热可可香气弥漫开来，“快喝！新开业的老板给的，超贴心♪～”
天狼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的寒意稍退。她看着爱莉希雅仰头灌下大半杯，喉结滚动，汗湿的额发贴在太阳穴上。
“博士居然给你放假了？”爱莉希雅凑近，带着运动后的热气，“三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可可的暖意哽在喉咙，天狼低声说：“……她把我‘扔’出来的。”
“扔？”爱莉希雅噗嗤一笑，指尖突然点上天狼微红的眼角，“这里可藏不住哦～被数据怪兽咬疼了？”
那点细微的触碰和了然的目光，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天狼强撑的平静。她低头盯着杯中晃动的棕色液体：“只是……有点累。”
“累？”爱莉希雅突然站起来，抄起墙角的训练弓塞进天狼手里，“那就来点‘以毒攻毒’！姐姐教你射穿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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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莉希雅！你要的——”
洪亮的喊声被金属撞击的巨响打断！凯文抱着一个巨大的保温箱冲进来，作战靴在打蜡地板上猛地打滑！
“小心！”
天狼和爱莉希雅同时伸手。凯文在摔倒前硬生生扭转身形护住箱子，自己却“哐当”一声撞上箭架！几十支训练箭稀里哗啦砸在他背上。
“噗……”爱莉希雅忍笑忍得肩膀发抖，“凯文同学，你是来给箭靶送人头的吗？”
凯文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把印着“甜蜜风暴”logo的箱子塞给爱莉希雅：“你要的泡芙……嘶……”他揉着撞疼的肩胛骨，看到天狼时眼睛一亮，“天狼？你也在！”
“刚结束‘负重三十公里加移动靶速射’测试？”爱莉希雅挑眉打量他满身的汗和肩头蹭到的箭羽绿漆。
“嗯！”凯文瞬间忘了疼，眼睛亮得像淬火的蓝宝石，“破纪录了！移动靶命中率98.7%，比你去年创的纪录高2.1%！”
空气安静了一秒。
爱莉希雅眯起眼，指尖摩挲着弓弦：“哦？最后那组‘幻影突袭’……”
“用了‘预判轨迹叠加风速修正’！”凯文语速飞快，“提前0.5秒锁定第三位移点，省去二次瞄准时间！”
“聪明！”爱莉希雅打了个响指，“不过——”她突然搭箭开弓，箭尖虚点凯文胸口，“偷学我的‘心眼锁定’，版权费呢？”
凯文耳根通红地举起泡芙箱：“请、请你吃……”
“一箱泡芙就想打发我？”弓弦发出危险的嗡鸣，“至少再加一个月箭场打扫！”
看着凯文手忙脚乱掏饭卡的样子，天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箭簇的寒光似乎被这笑声柔化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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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挤在工具间的长凳上分吃泡芙。爱莉希雅不知从哪摸出医药箱，正小心地给天狼被箭羽划伤的手背贴创可贴——刚才试射时天狼脱靶的箭擦过了她的手。
凯文捏着迷你泡芙，像研究弹药般认真：“最近新兵营……总有人问第三次崩坏的事。”
天狼突然愣住，她回想起第三律者，雷之律者，尼亚，她想起了过去。
（她还是那样吗…）
爱莉希雅抬起头看向了天狼:“阿狼身体不舒服了吗？美丽的爱莉希雅小姐可以为你做全身检查哦♪～”
⊙∀⊙！
乀(ˉεˉ乀)
“不用了…我只是想起了尼亚。”
天狼猛地回神，撞进爱莉希雅担忧的目光里。凯文捏碎了泡芙，奶油沾满指缝。
“只是……”天狼垂眼盯着桌布褶皱，“想起了尼亚。”
“第三律者？”凯文擦手的动作顿住，“你提过的……那个同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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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的冷光灯嗡嗡作响。天狼的指尖划过冰晶徽章边缘，金属的锐利感刺进皮肉。
“她总坐教室角落，蓝发卡别着碎刘海。”声音轻得像飘散的箭羽，“便当盒里永远只有梅干饭团……因为便宜，也不怕被抢走时弄脏。”
爱莉希雅悄悄握住她发抖的手。凯文沉默地推过泡芙盒，焦糖壳裂开细纹。
“体育课换衣服时……”天狼的指甲掐进掌心，“我看见她背上全是淤青……旧伤叠新伤，像打翻的颜料罐。”
回忆撕开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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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味混着灰尘钻进鼻腔。天狼缩在体操垫后，听见更衣室传来闷响。
“灾星还穿新内衣？”莉莉的嗤笑扎耳，“偷救济金的吧！”
布帛撕裂声！透过门缝，天狼看见蓝发卡被按在墙上，旧运动服扯到腰际，脊背青紫交错，新添的鞋印肿得像烙铁。
尼亚没哭，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血珠渗进唇纹。
过了许久
黑暗里，布料摩擦声窸窣响起。天狼从垫缝偷看——尼亚正用胶带粘撕裂的内衣肩带，透明胶缠了一圈又一圈，勒进红肿的皮肉。
（习惯了……）
（都会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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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坏爆发那天……”天狼的嗓音发颤，“我在顶楼天文台找到她。”
凯文突然起身关掉训练场主灯。黑暗倾泻而下，爱莉希雅腕间的水晶星星折射出幽微蓝光，像破碎的星尘。
“望远镜碎了，星图散了一地。”天狼盯着那点蓝光，“她蜷在窗边，蓝发卡掉在血泊里……我问‘回家吗？’她突然抬头——”
回忆如冰锥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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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黑色纹路在尼亚皮肤下蠕动。她抓起染血的星座图碎片塞进天狼手里，瞳孔缩成针尖：“跑……”
“一起走！”天狼去拉她，却被猛地甩开！
尼亚的指甲抠进窗框木屑，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嘶吼：“控……制不住……”
玻璃轰然炸裂！飓风卷起星图碎片，尼亚悬浮在狂风里，紫电缠绕发梢。她望向天狼的最后一眼，绝望如溺毙者抓住浮木。
“救……”
雷光吞没了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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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在黑暗中蔓延。奶油从凯文指缝滴落，像凝固的血。
爱莉希雅解开发绳，粉发如瀑散落。她将缀满水晶星星的发绳系在天狼腕上，盖住那些陈年咬痕。
“给尼亚的星星～”她指尖轻点水晶，“现在由你保管♪～”
凯文捡起徽章，用泡芙擦净奶油，郑重地按进天狼掌心。金属边缘陷进皮肉，带着温热的钝痛。
“明天加练‘破厄箭法’。”他肩章反射着冷光，“我创了招新式——叫‘冻疮消融剂’。”
训练场顶灯骤亮！
爱莉希雅笑着拉弓搭箭，缎带箭矢指向靶心：“要试试看吗？把噩梦射进太阳里♪～”
三只手叠上弓臂。凯文掌心的茧，爱莉希雅指尖的弦痕，天狼腕间的新旧疤痕在水晶光斑中交叠。
绷紧的弓弦嗡鸣，如心跳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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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如同一枚子弹一般。该到分别的时候了。
天狼向寻常一般向着爱莉希雅她们深深的鞠了一躬。尽管爱莉希雅明确不必这样，但天狼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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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像冰水泼进宿舍，天狼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睡衣。腕间的水晶星星硌在锁骨上，凉得刺骨。
（她们会不会觉得……是我带来的霉运？）
她蜷缩在床角，指尖无意识抠着冰晶徽章，金属边缘陷进掌心。黑暗中，一张模糊的脸浮出来——蓝发卡别着碎刘海，嘴角总是抿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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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放学时刻）
劣质皮鞋的橡胶味混着灰尘钻进鼻腔。天狼抱着破旧书包缩在储物柜后，盯着地板裂缝里的污垢。
“扫把星又来啦～”
尖利的嘲笑炸响！三个影子围住角落的蓝发卡。为首的女孩扯住那人的辫子，发卡“啪嗒”摔在天狼脚边，塑料蝴蝶裂成两半。
“克死全家的灾星！”雀斑脸踹翻地上的书包，“离我弟弟远点！”
练习册散落一地。蓝发卡跪着捡拾，手指被踩住时只闷哼一声。天狼盯着脚边的断翅蝴蝶，夕阳光里泛着廉价的光。
脚步声逼近。天狼慌忙把发卡踢进柜底阴影。
“还有你！”指甲戳上天狼额头，“哑巴跟灾星最配了！”
哄笑声中，天狼被推搡着撞上蓝发卡。两人跌进灰尘里，练习本印满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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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尽后，天狼在操场角落找到她。蓝发卡正用胶水粘蝴蝶翅膀，白痕从裂缝里渗出来。
“给。”天狼递过半块压扁的巧克力——藏了三天的生日“蛋糕”。
对方没抬头，胶水抹得指尖发亮：“她们说你也是……”
“孤儿。”天狼抢答，声音平板，“养父母嫌我吃得多。”
发卡终于别回刘海，碎发遮住额角淤青：“疼吗？”
天狼耸肩：“次数多了就习惯。”
沉默在长椅上拉长影子。
“喂。”蓝发卡突然碰她手背，“如果……”
广播嘶吼打断低语：“天狼！XXX！扫厕所！”
两人同时跳下长椅。天狼把最后一点巧克力塞进嘴里，苦味在舌根蔓延。
（习惯了……）
（都会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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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插进锁孔的“咔嗒”声像丧钟。
天狼贴着门缝溜进玄关，霉味混着威士忌酸臭扑面。
“死哪去了！”
皮带破空抽来！铜扣砸在锁骨，火辣辣地疼。天狼踉跄撞墙，书包带“刺啦”断裂。
养父揪住她头发：“老子白养赔钱货！”唾沫星子带着馊味喷在脸上。
“行了！”养母磕着瓜子出来，“打坏脸怎么卖？王老板可喜欢这小模样……”
天狼蜷在墙角，盯着地砖裂缝里的污垢。锁骨的血渗进衣领，温热黏腻。她想起胶水修补的白痕，也是这样一道丑陋的疤。
（习惯了……）
（都会习惯的。）
……………………………………………………
宿舍死寂。没有通讯器的闪光，没有歌声切入频道。
月光下，凝胶管孤零零立在窗台。没有蓝发卡，没有水晶星。
天狼把脸埋进膝盖。腕间星星硌着旧疤，凉意钻进骨头缝里。
（果然……）
（霉运是粘人的影子。）
（守护者？）
（连自己都……）
月光移过窗台，照亮地板一道细长光影，像多年前黄昏操场上，那条瘦弱的鬼魂被落日拉得很长很长。
（这次……）
（让我自己驮着裂缝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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