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东西在咬我的神经

“太好了！终于可以上化学实验课了。哼哼哼♪”去化学实验室的路上，袁睿开心地哼起了小调，于小璐跟在她身后，一向紧绷的表情在此刻也微微舒展。

期中将至，鱼休高中一时间人心惶惶，连空气都稀薄了不少。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有一节寓教于乐的化学实验课让学生们喘口气，实属不易。

很快，实验便开始井然有序地展开了。实验台上摆着两排试管，反应正在进行，红褐色的氢氧化铁沉淀在试管底部缓缓形成。

姜喆站在实验台前，手指捏着一根试管，目光专注地盯着溶液颜色变化。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突然——姜喆的手指剧烈抽搐起来。

“啪！”

试管从她指间猛地弹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实验台边缘，玻璃碎片四溅，红褐色液体泼洒在实验服和台面上。

“啊！！！”同学惊叫，猛地跳开脚步，“你干什么？！”

姜喆僵立在原地，右手仍保持着拿试管的姿势，五指微微痉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于小璐和袁睿听到声响，快步走过去。于小璐一把抓住姜喆颤抖的手腕：“怎么回事？你手抽筋了？”

姜喆缓慢地摇头，眼神涣散：“有东西，在咬我的神经。”

袁睿赶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被溅到的同学：“没事吧？”她擦擦手，另外几个同学已经拿来了拖把和簸箕，准备开始清理，袁睿也上前帮忙。

姜喆低头看着满地碎片，玻璃渣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她的指尖仍不受控制地轻颤。

“需要去医务室吗？”于小璐问。

“不用。”姜喆最终说：“现在…停了。”实验室的日光灯在她头顶闪烁了下。

姜喆最终还是被于小璐拉去了医务室，可她除了有些低血糖，没有任何问题。于小璐隐隐觉得，就算姜喆有什么问题，也不可能被检查出来。接下来的几天，姜喆变得异常安静，上课时总盯着自己的手发呆，连袁睿递来的零食都很少碰。

很快，“变故”在一个傍晚又一次到来了。

晚自习前的晚饭时间，食堂内嘈杂拥挤，不锈钢餐盘碰撞声、学生谈笑声混成一片。于小璐、袁睿和姜喆排在队伍中段，前方还有六、七个人。于小璐站在姜喆身后，安静地盯着菜单显示屏上的“今日特供：宫保鸡丁”，眼神有些放空。

队伍缓缓前移，轮到姜喆前方的男生打菜。他端着空餐盘，正要把它递给食堂阿姨。姜喆猛地抬手，五指张开，以不自然的力度推向男生的后背。“砰！”男生猝不及防向前栽去，空餐盘“哐当”一声磕在打饭台的边缘，滑出老远。

“我操！”男生踉跄站稳，愤怒回头：“谁推我？！有病吧？！”

姜喆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像是刚从一个噩梦中惊醒：“不……不……我……我没有……”

男生骂骂咧咧地抬起餐盘：“神经病，不想排队就滚啊！”周围同学都扭头看过来，有人窃窃私语：“那女的好像是高一七班的，听说不太正常呢……”

袁睿赶紧上前打圆场：“对不起！她经常低血糖，可能手抖了。”男生看着她真诚的表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姜喆的呼吸变得急促，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有人……有人在拉我。”于小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周围都是正常排队的学生，并没有可疑的人。可不知怎的，她能感受到，有一束视线落在自己周围，准确地说，是落在姜喆的位置。这种强烈的视线感让她无比不安，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抚般地握住了姜喆的手。

很快，这场闹剧就被食堂的嘈杂淹没。姜喆冰凉的手在于小璐掌心里渐渐回暖，但指尖仍无意识地轻颤，仿佛还在抗拒某种看不见的力量。

吃过晚饭，离晚自习开始仍有一段时间，几人决定去图书馆休息一会儿。鱼休中学作为全鱼休市最好的高中，除了优质师资和生源，便是图书馆。这间图书馆是鱼休市数一数二的图书馆，无论建筑规模还是藏书数目，都比肩市图书馆。

晚饭后的图书馆安静得只剩下翻页声。这一层几乎没人，只有于、袁、姜三人人坐在靠窗的长桌旁，管理员在不远处整理书籍。

姜喆面前摊着袁睿推荐的《天文之美》——袁睿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文学爱好者，听说姜喆想看书，便为她找了本天文学入门读物。姜喆漫无目的地翻阅着，指尖轻轻划过某页上的星云插图。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那页纸上的星云在动。

不是印刷的错觉，而是真实的、缓慢的旋转。幽蓝色的光点在她的视野里闪烁，明明灭灭。似乎在向她传递某种信息。她呼吸微微加快，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嘶——”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于小璐和袁睿同时抬头，只见姜喆手里捏着半页星云图，眼中闪着异光，嘴唇轻颤：“它在发光……在叫我……”

“姜喆？”袁睿小声唤她。

没有回应。

姜喆的手指再次收紧，又撕下一页，然后是第三页。纸张在她手里扭曲、皱缩，那些星云图像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这位同学！”管理员循声从书架后快步走来，声音带着惊怒。

于小璐猛地站起身，一把扣住姜喆的手腕：“快停下！”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她感受到细微的刺痛，像是触碰了漏电的仪器。

袁睿倒吸一口气，指着桌上：“书……书页烧焦了……”于小璐低头，发现那些被撕下的星云图边缘确实呈现焦褐色，像是经历了高温。

管理员已经走到桌前，脸色铁青：“这是学校财产！你们……”

“老师，我明天按原价赔。这本书我们先带走了。”于小璐打断他，迅速合上残缺的书本，另一只手拽起姜喆：“走吧。”

袁睿愣了一下，拾起桌上散乱的残页，快步跟上了。

晚自习结束铃响起时，袁睿突然拽住于小璐的手腕，把她拉进走廊拐角处。

“姜喆撕的那几页……”袁睿低声道。

“嗯？”

"是猎户座大星云。"袁睿的声音中充满了忧虑，“我刚接触天体摄影时就观测过它……”

“所以？”

“所以……”袁睿犹豫了一下，“姜喆撕下的那些图片，刚好都是恒星诞生区的照片。恒星诞生区是宇宙中能量最活跃的区域。姜喆为什么会对这类图像产生反应……”

袁睿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衣角攥得更紧了。

于小璐沉默了，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忽地她又感到一阵不适——和晚饭时相同的视线感再一次侵袭。

黑暗中是否有一双眼，自始至终都在窥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