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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迟被下人领着进了门，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框所有的光线，目光在第一时间搜索熟悉的身影。
柳又青缓缓从内室走出来，月白色的裙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仿佛一尊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柳……姐姐”燕迟的声音有些沙哑，性子里的沉稳在此刻都化作了泡影。
柳又青淡然一笑，还未说话寒暄就掀起一片咳声，断断续续，带着些气力不继的虚弱。
燕迟这才从故人重逢的喜悦中惊醒，急忙上前轻拂背部舒缓，这么一走近才发觉对方的面容是多么苍白，又有多么形销骨立。
还未入冬，柳姐姐在室内都要穿着保暖的夹袄和裘衣吗？
感受到手下的触感，
真的神奇，穿的那么厚重，却还是单薄的脊背。
假装咳了一会，觉得这个架势搭配妆容应该将体弱多病的人设立住了，柳又青才停下，说出自燕迟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小迟现在已经是少帅了啊，应该很忙吧，看着瘦了好多。”
这句温柔的问询让燕迟感到鼻酸，一句精准的观察便勾起过往与当下，世人皆赞皆惧他这个睿王世子朔西少帅，但只有柳阿姐注意到他的身形诉说着一切的苦难、挣扎与付出。
燕迟莫名有些委屈，他掏出怀里一直珍藏着的无事牌，抛到桌上。
“阿姐真的关心小迟吗？那为何不愿写下只言片语，反而给我一个这个。”
柳又青一眼认出那是什么东西，在还未经历种种变故之前，她的小爱好是雕刻玉石。
那张无事牌是小燕迟驾马赶到洛阳，在抚远国公府外守了三天，才从她手中求来的唯一回音。
玉牌上面是她亲手雕刻的一行小字——“洛阳纸贵不必记挂，京城一面此生永别”。
柳又青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出浓重的阴影，对于眼前这个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男子、却又执着于幼年情谊的燕迟有一丝难言的愧疚与刺痛。
但也就那么一瞬，也就那么一丝罢了。
“玉不琢不成器啊……阿姐那三日，浪费了父亲的一整块玉石，方才得了这么一小块牌子。”
说着，柳又青眼尾已经染上红晕，指腹摩挲着牌子上风骨峭峻的“永别”二字，她直视燕迟，眼底难得真情流露，那是浓重的要将人溺毙的哀伤，与被命运捉弄的疲惫——
“洛阳纸贵，盛名难再，阿姐狠心点，总好过小迟将南墙撞破吧。”
言尽于此，柳又青不再过多解释。
燕迟不是那种听不进解释的人，他之所以质问，也只是想替九岁的自己要一个解释而已，所以柳又青这么一说，他就欣然接受着揭过这一事。
他平和的坐下，如同真正的老友重逢叙旧：“那阿姐此处离开洛阳来参加岳稼表兄的大婚，可是有什么打算？”
柳又青眼底一秒升起警惕，却霎时消弭干净看不出一点痕迹，“我如今早已过了议婚的年岁，但……总有一些聪明人愿意揣摩上意的，
她说到这里，还刻意微妙的停顿，似乎是真对接下来的内容难以启齿，妥协了一般：
“偶有人家上门探寻，不过是些内里腌臢、只图国公府那块牌匾府邸的人家……父亲这么些年一直卧病在床，为此没少自弃。他听闻大长公主年轻时的威名，让我借着此次观礼争取博得大长公主一分青睐，借此抬高身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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