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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苍老和蔼却依旧锐利的目光落在燕迟身上,燕迟被戳破了心思,耳根微红,但还是坦诚道:
“姑祖母料事如神,听说柳家阿姐昨日便到了荆州,自幼年京城一别,我与她已有十几年未曾相见,想到要与故人重逢,孙儿心里自然雀跃。”
大长公主看着自己孙儿,瞧着人虽然还在她这儿,魂早就飞到柳家姑娘那里去了呢。
心中暗叹一声,面上依旧平和,该说清楚还是得说:
“你既然知道柳家丫头昨日就已经到了荆州,那就该知道她昨日来拜见过我,但是我没见她,咱们安阳侯府甚至没给她安排客院。
“小七,你应该懂得姑祖母为什么这么做。十几年前那件事是非对错太过久远已不可查,你父亲手握兵权,你实在不该与抚远国公家的女儿走得太近……”
大长公主潺潺教导……
在城东的朱雀街,柳又青租下一间三进的院子。
屋内,银月终于给她上好病怏怏但极具美感的妆容,屋外,负责暗线加查探消息的长赢敲门进来。
“小姐,刚刚巷口有人吹了鹰哨。而咱们的探子来报,睿王世子一进城就去了安阳侯府拜见大长公主,至此刻还未出侯府。”
柳又青对着镜子调整了几次角度,确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与柔弱易折的面容相反的,是她那双带着笃定与野心的眸子。
“银月,下去泡茶吧,贵客就要来了。”
长赢皱皱眉,有些迟疑,“小姐,世子真的会来吗?大长公主避我们如蛇蝎,又是个极聪明通透的人,她看出世子爷的想法一定会加以劝阻的。”
比起下属的怀疑,柳又青则是胜券在握:“那可是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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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侯府内。
面对大长公主的告诫,话语潜藏的政治上对于家族安危的考量,这些道理,燕迟通通都明白。
但是,总有些情感会使理智退步。
燕迟掏出怀里陪伴了他十几年的玉牌,缓缓抬起头,露出在朔西风沙下磨砺出的冷静与锐利,直视大长公主,声音不高,但异常清晰坚定:
“姑祖母的教诲,孙儿铭记于心。”他先表达对长辈的尊敬,然后话锋一转,才是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但柳家阿姐于我而言,并不是抚远国公家的女儿,而是爱我护我,如我亲姐的故人。同样的,今日的孙儿也并非是以睿王世子的名头前往,而是以十几年未见的阿弟的身份前去探望。”
大长公主长叹一声,她这个孙儿,与他父亲是如出一辙的犟性子,话都这样说了,那谁都拦不住他了。
这样重情重义的性子,难得生在皇家……可惜生在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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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燕迟赶到白枫吹响鹰哨的大致位置,白枫才此处等候已久。
“主子,我打听过了,荆州做租房生意最大的房牙说,近期他这里就做过这一桩柳姓女子的生意,因为是个三进的院子,所以对客人的印象深刻些。”
燕迟利落翻身下马,站在门口反而有些近乡情怯不敢叫门。
白枫还以为是主子给他献殷勤的机会,上前叩响大门。
清和居内,长赢敬佩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门房来报,有人称是小姐幼时的阿弟上门请见,咱们的人看了那人的脸,是世子爷来了。”
来了!
柳又青最后看了一眼铜镜,确定那些锋芒桀骜都被敛进心底,外表只剩下完美无瑕的娇柔温顺。她深吸一口气,只见几不可查的蜷缩,确保一切就绪。
银月也刚好端着第三次沏好的雪顶含翠进来。
“长赢,让下人将世子爷带去正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