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时，已是三年后。
孩子长到了四岁，跑起来像只小豹子，总爱追着萧彻的拐杖跑。萧彻的腿好了许多，虽然不能再上战场，却能陪着孩子在院子里放风筝。他左眼还是看不见，却能凭着声音，准确地接住孩子抛过来的皮球。
父亲的头发全白了，却精神矍铄，每日里最爱做的事，就是抱着孙子，听萧彻讲塞北的故事。
“想当年，你父亲第一次带我去塞北，我还晕马呢。”父亲摸着孩子的头，笑得满脸皱纹，“现在倒好，你们一家子，都成了塞北人。”
“岳父要是喜欢，等开春了，我再陪您去看看。”萧彻递过一杯热茶。
“好啊。”父亲接过茶杯，“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清辞这样的好姑娘，也能让你这头犟驴，学会了低头。”
萧彻笑了，眼角的细纹里都是暖意。
沈清瑶嫁给了一个江南的书生，听说日子过得平静安稳，去年还生了个女儿。她寄来一封信，说江南的春天真的很长，梅花落了有桃花，桃花落了有荷花，她很喜欢。
柳婉儿也有了消息，说她在江南开了家小书铺，教邻里的孩子识字，偶尔还会写些小诗，登在当地的小报上。字里行间，再无当年的娇纵，只剩岁月沉淀后的淡然。
冬日的午后，阳光正好。萧彻在廊下练字，他左手握笔，字迹虽不如从前有力，却多了几分温润。孩子趴在他脚边，用毛笔在宣纸上乱涂乱画，弄得满脸墨痕。
我坐在窗边做针线，看着他们父子俩，心里像揣了个暖炉。
“清辞，”萧彻忽然停下笔，“你看这个‘暖’字，我写得好不好？”
宣纸上的“暖”字，笔画间带着些微的颤抖，却透着一股执拗的温度。
“好。”我笑着点头，“比任何字都好。”
他放下笔，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我。他的下巴抵在我发顶，带着熟悉的皂角香。
“及笄那天的雪，我总觉得亏欠了你。”他低声说，“可现在想想，若是没有那场雪，没有那些兜兜转转，我们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懂得珍惜。”
我转过身，吻了吻他的脸颊。阳光落在他没瞎的那只眼上，亮得像塞北的星星。
“萧彻，”我说，“所有的错过和等待，都是为了刚好遇见。我们的故事，雪停了，就该暖了。”
窗外的腊梅开了，香气漫进屋里，混着阳光的味道，暖得让人不想动弹。孩子拿着沾满墨的小手，扑进我们怀里，笑得咯咯响。
原来最好的结局，不是没有伤痛，而是伤痛过后，我们还能牵着彼此的手，看遍人间烟火，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模样。
雪融了，春来了，而我们的余生，还很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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