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啦

易茯苓坐在冰冷的床沿，膝盖上前日跪碎瓷片留下的淤青还泛着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沿的木纹，指腹磨得发红。

殿门被轻轻推开时，她以为是小翠送晚膳来，头也没抬，直到那道熟悉的、带着龙涎香的气息漫过鼻尖——

那是风天逸独有的味道，她曾在无数个温柔的夜里闻过，如今却只觉得刺眼。

她猛地抬头，撞进风天逸的眼眸。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衣料上绣着暗纹，没带任何随从，手里拎着个描金食盒，站在殿门口，身影被烛火拉得很长。

见易茯苓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将食盒放在桌上，声音比往日温和了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

“听说你这几日没怎么吃东西，让小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趁热尝尝。”

易茯苓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她站起身，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布料被捏得发皱，声音带着哽咽：

“陛下……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该在凉月居，陪着雪飞霜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语气里的委屈和嫉妒太明显，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可她控制不住。

风天逸打开食盒，里面是水晶虾饺、莲子羹，还有一碟糖蒸酥酪，都是易茯苓从前爱吃的。

他递过一双玉筷，指尖碰到她的手时，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先吃点东西，空腹对身子不好。”

他语气放缓，“我们聊聊，慢慢说。”

易茯苓接过筷子，却没动，只是低着头，眼泪滴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风天逸也不催，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目光落在她发顶的银簪上——

那是去年她生辰时，他亲手为她簪上的，如今簪身沾了些灰尘，却依旧亮着，像他们之间残存的、微弱的念想。

“那天的事，你想明白了吗？”

风天逸先开了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到她。

“你在汤里放了什么，你我都清楚。我罚你，不是因为偏帮雪飞霜，是因为你动了杀心。”

“茯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单纯、善良，不会为了嫉妒做出伤人的事。”

易茯苓的肩膀猛地一颤，眼泪掉得更凶，砸在食盒边缘，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被嫉妒冲昏头，不该想害她……”

“可我真的好怕，我怕你还喜欢她，怕你因为她的白发、她的委屈，就忘了我们之间的好，怕你不要我了。”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风天逸，眼神里满是无助，“陛下，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茯苓，”

风天逸打断她，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失望，还有一丝无奈。

“我和雪飞霜之间，有小时候的情分，有雪家的旧事，可这些都不是‘喜欢’。”

“我对她，更多的是愧疚——雪家的败落，她的白发，我都有责任。我不能不管她，但我对你的心意，也曾是真的。”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像一块石头压在易茯苓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