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也许现在多动作一步，能够及时止损？

冯唐挪动过去，把手附在手机屏幕上，挡住上面的字。“别看了，好不好？”他声音中带着几分鼻音，显得有几分可怜。

手机被季春硬塞塞进口袋，季春死死攥住他那只手——那只历经层层风霜，又在前几天被作出伤口的手。他的手在冬天显得冰凉，现在看来可能是血液循环的问题，没有过早坏死都该庆幸。

她没问疼不疼，只是越界的轻轻揉捏着他的手腕，手指划过那些还没好全的伤口。

可是他该说什么，难道安慰安慰她？

难道说他真的不疼，说这些伤不过想让自己清醒，不过告诉自己不该想的别想，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干的别干；难道说着并非自虐，而是想让自己清醒冷静下来的证明？

冯唐还是用上了惯用的招式。

“季春，季春，你理理我呀，你说句话嘛。”

他努力把自己声音压得可爱，不停的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可惜手被抓住不允许过大的动作，不然他该围着她转来吸引她的视线了。

手被按回自己怀里，冯唐松了口气，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浅褐色，或者说更接近琥珀色，太过澄澈透明，以至于深至眼底的担忧有些乱了冯唐心神。他苦笑着，用那只没被束缚的手把奶茶塞进季春手里。

别心疼我啊。

他在心里偷偷说着。

我会愧疚的。

安静像一块过于沉重的锦缎，被遮住口鼻好像要把人溺死在这近乎凝固的气氛里。只要能打开一个小口，透进几分空气就能得以复生。

“季春，要不要听冷笑话？”

冯唐深知自己不会讲什么能逗笑人的脱口秀，冷笑话就是难度最低的哄人手段。简单的工具更有可能是自救的手段，他把熟悉的微笑挂回脸上，被握住的手轻轻蹭着季春手心。

现在看来他讲冷笑话也没什么天赋。

几个冷笑话没换来笑声，换来了季春看智障一般的眼神。好吧，智障就智障吧，好歹是自己的手能抽出来了。

没有再假装礼貌的坐出去那么远，他坐在季春身边，任凭身边的人动手动脚，用一只手拽在他的发梢。

很重欸。

他没有说出声，生怕再被这人品出什么滋味。放在发梢的手收回，她捂住了自己的脸。冯唐盯着这个姿势稍作沉思，抬起胳膊碰了两下身边捂着脸的人。

“干嘛？”季春声闷闷的，好像在后悔刚才不恰当的举动，还没等冯唐的胳膊碰上她就往后缩了两分。

刚才拽着我的手好半天，现在又要躲我哦。在心里的愤愤不平最终没说出口，他又厚着脸皮蹭过去靠近她。

“来打游戏吧，你平时玩什么？”冯唐举着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两个手机对着翻半天没找到什么双方都玩的游戏，冯唐根据季春的建议下载了一个，账号干脆用着季春的小号，冯唐挑一个角色练了练手，勉强投入使用。

连败。

冯唐不敢去看季春的脸。

跟游戏好友隐藏什么比较过分？

年龄？性别？账号是不是本人？开没开挂？

不不不，这些算什么。

被拎着领子半悬在河边的冯唐脑子慌成了浆糊，一边摇着手，抽空扭头看着身后湍急的河流。在这些冰碴子的辅助下，他被扔下去后会得到一个低的吓人的还生率。

他怎么能脑子一热就玩上了对战类。

五六分钟一局，打了三十来分钟，每局平均一下掉了十五个杯……

“季春姐！春姐！你别激动别激动先把我从河上拽回来好不好？姐！姐姐姐别松手！”顾不上颜面，他握住季春揪住他领子的手求饶，恨不得把自己的重量全压在她那只手上。

打游戏一定要对自己的水平有数啊！

河面反射的日光让冯唐知道他依然悬在水面上空，求饶无用，欣赏也算得上一番光景。

阳光反射的她很白，甚至一定程度上的刺眼的白，本就淡色的虹膜此刻更是晶莹着闪光。看表情，她也不见得有多生气，只是输惨了却又玩心大发。

话说危险也会增加人体激素分泌。冯唐调笑自己不明不白的心理，用力把自己身体往下坠了坠。他看着季春眼里的慌，感受被收紧的领口，又卸了几分支撑身体的力气。

“抓紧呀——”他笑着说话，尾音拖的长，双臂张开好像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坠落。

“——别让我掉下去了，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