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所有东西都被季春小心翼翼收下，一张张展开夹在牛皮笔记本里。

她请假回家，家里有德高望重的人要为她庆祝十八岁生日。在离开校园前，冯唐五次三番提醒她不要在回家前打开那张纸条。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喧闹的人声、蛋糕的甜腻香气、长辈们关切的叮嘱都被隔绝在门外。现在终于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屋里……所以到底写的是什么呢？

折的漂亮的纸条被几下拆开，楼层里面清晰的字迹。

“今晚月色真美。”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冯唐在赌。

他躺在床上看着不知道扔了多少的纸条哭笑不得。他想了多少句话隐藏自己的心意？数不清了。太显而易见的不要，太热门的不要……

他确实在赌，在赌季春不知道这句翻译。

既想表达自己心意又不希望对方发现，即便是对方从网上查找，他也能用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不然看的原因当然是……他怕任宁宁看见，任宁宁一定会查明自己的真实想法，恐怖的很。

他早就查了天气预报。今晚夜空清朗，明月高悬，问起来也只要说“想把月亮也送给你做礼物”就好了。

十八岁。一个被赋予了太多意义的数字。她低头，看着手中那个被冯唐严防死守、最终又被他亲手塞进她背包夹层里的扁平盒子。无论那张纸条在盒子里躺上多久，她重新打开几遍盒子，那也只是一张奇怪的天气预报。

她泄气了。

“什么意思？”她给冯唐发送消息。

“就是今晚月色很漂亮想邀请你来看的意思啊。”他搪塞道。

“那，你在看吗？”季春试探性的又发一句，却半天没得到回复。

过一会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拍的月亮。

“好看。”

季春悄然合上小盒子。

原来盒子里不只有一个小心翼翼的春天。

他在她面前总是太过小心。小心里带着距离，像隔着一层擦不干净的玻璃，看得见朦胧的光晕，却触不到真实的温度。

“好看。”她对着屏幕上那轮皎月，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像是在说给空气听。

手机再没有新的消息提示。对话似乎就该终止于此——一场关于月色的、礼貌而疏远的隔空欣赏。

她季春才不信呢。

在一盒笨拙的真诚中夹着一粒生硬如沙砾的祝福？没有冯唐的作风！

她神使鬼差的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晚风带着凉意涌入，吹散了房间里的沉闷。她抬头望去，深蓝色的天幕上，月亮反射着太阳灿黄的光线，照亮了她的一角窗台。

拨出去电话被接通，但没有人说话。

“……喂，季春？”还是冯唐先开了口。

“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知道？”

季春不再开口，似乎等着对方说话。

“…我应该假装我被成功诈到了吗？”

“是的。”

“哇，你怎么知道我想偷走月亮。”

好糊弄的故事。

但是她依旧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好玩。”她假装严肃的说。“又没诈到你。”

“那你多努努力喽～”

她已经知道了。

想偷走月亮这句话透漏的信息太多了，冯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