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不是出于同情或礼貌。

不是。

许久，他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的妥协：

“……哦。”

一个单音节词，没有任何修饰，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走了。”冯唐忽然站起身，声音依旧有点闷，却不再那么僵硬。他朝教学楼的方向偏了偏头，“外面冷。”

他没有自顾自地离开。

“确实好冷。”季春搓搓手，向其中哈出一口气。白色的水雾萦绕在她脸旁。

已经从那种昏沉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的冯唐又恢复了那副像极了萨摩耶的样子。他有些慌张的看着季春，眼里还带着委屈和不知所措，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却在一瞬间察觉不合适又收回。“对不起……”他小声嘟囔。

两人快速的回到了班里，拿上各自的化学书跑向化学教室。糟糕了，耽误季春这个化学课代表给教室开门了。

耳边好像有风呼啸而过，抬头却发现风声在窗外。旁边的任宁宁戳了戳自己，借用了那本小小的化学手册。

生活果然还是那样。冯唐和季春在文理上各占半壁江山，季春仗着数学略胜一筹，二人相争不下，但最后的winner还是落在任宁宁手中。牧连川和燕怡清还是隔三差五的吵一吵架，两位一分开就是有事没事的糟蹋冯唐和季春一起呆着的时间。好在季春喜欢看乐子。冯唐歪过头，看着正在认真听着燕怡清诉苦的季春，试图一点点分解出她眼里的情绪，被抓包后眼神立马变得清澈又无辜。

冯唐还是有点中央空调的特质摆在那里，每次出于好心的帮忙总像是招蜂引蝶。季春在一顿闷气之后，看着冯唐委屈着冲她道歉的脸发表暴论“真想给你脸刮花了”，为此冯唐带了一星期口罩。

眼看自己的游戏水平和数学成绩都有所提高，但季春的语文和地理毫无起伏后，冯唐彻底郁闷了。一顿思考后搞来个猪八戒的面具，季春终于不在他讲东西的时候盯着他的脸了。

春天慢悠悠的走着，晃着，就像刚融化的冰扑腾着向大海移动，终于走到了季春时节。结束的春寒，一簇一簇的花开，野草铺开满天边野的绿，湖里的金鱼终于又吃到了投喂的馒头。

春色总是美好。

冯唐偷拿赫眠的手机，偷拍季春和桃花同框的照片，偷偷发给自己，把照片和聊天记录删掉，却独独忘了清理最近删除。照片被安长晖发现，下载后又发给季春。

等到冯唐某天做梦发现自己的失误时，这张照片已经成了季春的朋友圈背景。

社死啊。

走着走着，也走到了季春的生日。

季春一顿翻找，终于在一堆零食泡面饮料中找到了冯唐送出的生日礼物。扁平的，密不透风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什么呢？

这件事情在季春拆了五分钟都没拆开后已经不重要了。

最后冯唐亲手以开关的形式解决那个盒子。

里面装着什么呢？关系比较好的几个朋友在四周向中间探头。

一副小小的画，不到一个巴掌大。怎么画的？冯唐耐心解释，他是怎么从笔芯里倒腾出笔油，一点点调出想要的颜色，一点点在纸上修整。论画技当然比不上什么大师，但是谁在乎呢，冯唐的技巧已经是出人意料的饱满和细腻，不光桃花瓣的颜色精致，更是连阴影都有精细处理。

另一张上还是那首诗，只不过看得出写的人这此真的用上了硬笔书法的笔法。

“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莫道仙源无觅处，此心安处是吾乡”。

还有一张被折的严严实实的纸……

“这个不准看！”冯唐把围观的人一个个推开。他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动作几乎是张开双臂护着后面的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