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里隐含的某种情绪让颜清心头一紧。她想起《困蝶》创作时的心境——那种被无形之物禁锢的感觉。
"孟宴臣,"她鬼使神差地问,"如果你是一只蝴蝶,会选择被做成完美标本,还是在有限的空间里活着?"
展馆的灯光忽然变暗,模拟黄昏的光线。蓝摩尔蝶的翅膀在昏暗中依然闪烁着微光。孟宴臣沉默了很久,久到颜清以为他不会回答。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是标本了。"他最终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完美地钉在别人设计好的展示架上。"
颜清的心猛地收缩。在这个瞬间,她看到了孟宴臣从未示人的脆弱内核——那个被层层礼仪和责任包裹住的真实自我。
"那为什么不飞走?"她轻声问。
孟宴臣转向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如果我说...我开始想尝试了呢?"
两人的距离在昏暗的光线中不知不觉地靠近,颜清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咖啡的气息。她的心跳加速,脑海中闪过巴黎的邀请函,闪过叶蓁得意的笑容,闪过工作室里那些他们共处的静谧时光...
"颜清,我..."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孟宴臣的话。他皱眉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抱歉,是公司紧急事件。"
颜清点点头,看着他走到一旁接电话。蓝摩尔蝶在她身后的展箱中轻轻振翅,却永远飞不出那片小小的天地。
回程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氛围微妙地改变了。孟宴臣接完电话后明显心事重重,而颜清则不断想着他未说完的话。
"下周我要去新加坡出差。"孟宴臣突然说,"大概两周。"
"嗯。"颜清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正好我也要赶《破茧》最后一幅。"
"回来后...我有话想对你说。"
颜清转头看他,发现他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坚毅,又格外孤独。她想问是什么话,想告诉他自己收到的邀请,想问他是否真的考虑过"飞走"...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车停在颜清工作室楼下。孟宴臣绕到她那侧为她开门,两人站在夜风中,谁都不愿先道别。
"我..."颜清刚要开口,一阵风吹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孟宴臣立刻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小心感冒。"
外套上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颜清抓紧衣领,突然下定决心:"孟宴臣,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巧了,我也有。"他微微一笑,"不过我想等到从新加坡回来再说。"
颜清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好,那就...等你回来。"
"两周后见。"孟宴臣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转身回到车上。
颜清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预感——有些话,一旦错过说的时机,或许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回到工作室,她打开电脑,巴黎艺术村的邮件依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附件中的合同只需要她签名扫描就能生效。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点开。
从抽屉深处,她取出那只与孟宴臣配对的蝴蝶雕塑,轻轻调整翅膀角度,让它呈现出半开半合的状态——既不是完全束缚,也不是彻底自由。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