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转身的瞬间,孟宴臣就站在两米开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比上次见面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锋利,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但依然英俊得让人心跳加速。
"好巧。"颜清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来参加拍卖会?"
孟宴臣摇摇头,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像是要记住每一个细节:"来处理一些文件。"他顿了顿,"你呢?"
"来告别。"颜清轻声说,目光扫过拍卖大厅,"第一次见到《困蝶》就是在这里。"
一阵沉默。大厅里的嘈杂声仿佛被隔在了玻璃罩外,颜清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我明天去巴黎。"她最终打破沉默,"艺术村的驻留项目,一年。"
孟宴臣的眼睛暗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恭喜。那是很好的机会。"
"嗯。"颜清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工作室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钥匙已经还给——"
"跟我来。"孟宴臣突然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急切,"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不会太久,不会耽误你的行程。"
颜清抬头看他,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竟带着恳求。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
孟宴臣的车驶入一个颜清从未去过的街区,最终停在一栋低调的现代公寓楼前。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电梯运转的轻微嗡鸣。
"这里是我..."孟宴臣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我真正的家。"
门开了,颜清倒吸一口气。宽敞的客厅墙上,整齐地挂着她所有的作品——《困蝶》系列、《破茧》系列,甚至还有几幅她学生时代的习作。每一幅都配有专业的照明,仿佛置身一个小型美术馆。
"这些...你怎么会有这些?"颜清的声音微微发抖,"有些连我自己都没有保存。"
孟宴臣轻轻关上门:"从你第一次参展开始,我就一直在收集。"他指向角落一幅小尺寸油画,"这是你大学毕业展上的作品,我托人从你导师那里买的。"
颜清走近那幅画,那是她五年前的创作,技法还很青涩。"那时候你根本不认识我。"
"但我记得那天你站在画旁的样子。"孟宴臣的声音低沉,"你说'艺术不该只是漂亮的装饰品'。"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几何光斑。颜清在展厅般的客厅里慢慢走着,每一幅作品都勾起一段回忆。她注意到每幅画旁边都有一个小标签,记录着创作时间和他的收藏经过。
"为什么?"她转身问道,声音几乎哽咽。
孟宴臣站在光影交界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因为这些作品让我看到了自己不敢承认的渴望。"他走向她,脚步很轻,"就像《困蝶》,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关于自由的隐喻,但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时想到了什么吗?"
颜清摇头,心跳如鼓。
"我想到了十二岁的自己。"孟宴臣停在一步之遥,"站在琴房里,窗外其他孩子在踢足球,而我必须练习到每个音符都完美无缺。"
他的目光如此直接,颜清感到呼吸困难。这个孟宴臣与平日判若两人——没有精致的西装,没有防备的姿态,只有赤裸裸的真实。
"颜清,"他轻声说,"是你让我第一次思考,除了别人期望我成为的样子,我还可以是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颜清心底某个紧锁的盒子。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迟迟不愿离开,为什么在签下巴黎合同后依然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