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明灭，肉香四溢。小小的方桌周围，气氛正酣。张浩和王胖子已经干掉了几瓶啤酒，脸红脖子粗地争论着刚才比赛里谁才是真正的MVP。李想慢条斯理地吃着烤馒头片，偶尔笑着插两句。花盈盈则像只快乐的小松鼠，小口啃着烤玉米，亮晶晶的眼睛在每个人脸上转悠，时不时被张浩夸张的吹嘘逗得咯咯直笑。
景明坐在稍外侧的位置，手里捏着一串已经微凉的烤土豆片，冰凉的矿泉水瓶放在脚边。他听着同伴的喧闹，看着眼前跳跃的炭火和蒸腾的热气，一种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松弛感，正一点点浸润着他紧绷的神经。他甚至拿起一串烤得外焦里嫩的鸡翅，咬了一口，油脂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的喧哗声陡然拔高，像冷水泼进了热油锅。
“妈的！你他妈眼瞎啊？！酒都洒老子鞋上了！”一个粗嘎刺耳的男声炸响，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戾气。
景明他们循声望去。只见隔壁桌坐着四五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紧身背心，露出胳膊上的刺青。其中一个光头、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男人正猛地站起来，指着地上泼洒的啤酒和旁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T恤、看起来像是送外卖小哥的年轻人破口大骂。那小哥手里还端着两盘刚烤好的肉串，显然是刚才路过时不小心碰到了对方放在过道的酒瓶。
“对……对不起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赔！我赔您酒！”外卖小哥吓得脸色煞白，连连鞠躬道歉，声音都在发抖。
“赔？”光头混混一脚踹开脚边的空酒瓶，发出刺耳的滚动声，狞笑着逼近外卖小哥，“老子的AJ！限量版！你他妈赔得起吗？！”他身后几个同伴也嘻嘻哈哈地围了上来，形成压迫的态势。
“我……我……”外卖小哥看着对方脚下那双沾了点啤酒沫的普通运动鞋（显然不是什么AJ限量版），又看看对方凶神恶煞的脸，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手足无措。
烧烤摊老板闻声赶来，满脸堆笑想打圆场：“几位大哥，消消气，消消气！小伙子不是故意的，这顿算我的，算我的！再给几位大哥上点……”
“滚一边去！没你事！”光头混混不耐烦地一把推开老板，老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混混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外卖小哥身上，伸手就去揪他的衣领，“今天不给个说法，你别想走！”
“住手！”一个清亮、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见花盈盈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小脸气得通红，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炸毛的小猫。她指着那个光头混混，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明明就是你们把酒瓶放路中间的！他是不小心碰到的！而且……而且你那根本不是什么AJ！你们就是欺负人！”
花盈盈的突然发声，让场面瞬间一静。光头混混和他同伴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危险的信号。
“哟呵？哪儿冒出来的小妞？挺有正义感啊？”光头混混松开外卖小哥，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朝着花盈盈这边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怎么？想替他出头？还是……想陪哥几个喝一杯？”他身后传来同伴猥琐的哄笑声。
张浩、王胖子和李想也立刻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地将花盈盈护在身后。张浩强作镇定：“几位大哥，有话好说，别为难小姑娘。这事……”
“滚开！没你们的事！”光头混混根本不把几个学生仔放在眼里，伸手就想拨开挡在前面的张浩，目标直指花盈盈，“小妹妹，来，让哥哥看看……”
就在那只油腻腻的手即将碰到花盈盈肩膀的瞬间！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张浩他们身后冲了出来！快！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是景明！
他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冰冷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子！在光头混混的手即将触碰到花盈盈的前一秒，景明已经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五指如同铁钳般骤然发力！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可能是腕骨错位的轻响！
“嗷——！！！”光头混混猝不及防，剧痛让他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脸都扭曲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
景明抓住对方手腕猛地往自己身前一拽！同时右膝如同攻城锤，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压抑了整晚、甚至压抑了更久的所有戾气、委屈、愤怒，凶狠无比地顶向对方毫无防备的小腹！
“呃啊——！”光头混混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变成了窒息般的闷哼，身体痛苦地弓成了虾米！
景明顺势松手，在对方弯腰的瞬间，右拳紧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由下而上，一记凶狠无比的上勾拳，结结实实地砸在对方的下颌上！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光头混混那壮硕的身体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得双脚离地，向后踉跄了三四步，然后像一袋沉重的垃圾，“轰”地一声砸翻了他们自己那桌的塑料桌椅！杯盘碗碟、酒瓶肉串哗啦啦洒了一地，汤水油污溅得到处都是！
整个烧烤摊瞬间死寂！只剩下炭火“噼啪”的燃烧声和光头混混痛苦的呻吟。
所有人都惊呆了！
花盈盈捂着小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那个挺拔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背影。张浩、王胖子、李想也完全懵了，他们知道景明打球猛，但没想到打架……更猛！更狠！
光头混混的同伙在短暂的震惊后，彻底暴怒了！
“操！敢动强哥！废了他！”
“弄死这逼崽子！”
四五个混混叫骂着，抄起地上的酒瓶、塑料椅，红着眼朝景明扑了过来！场面瞬间失控！
景明眼底的冰冷被一种近乎疯狂的赤红取代！压抑了太久的火山彻底喷发！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不退反进！侧身躲开一个砸来的酒瓶，反手一记肘击狠狠砸在对方肋下！同时一脚踹翻另一个冲过来的混混！动作狠辣、迅捷，带着浓重的街头斗殴的痕迹，每一击都朝着人体最脆弱的部位招呼！
“砰！”“哗啦！”“啊——！”
打斗声、叫骂声、惨叫声、桌椅翻倒声、玻璃碎裂声……瞬间将这片区域变成了混乱的战场！食客们尖叫着四散躲避，烧烤摊老板急得直跳脚。
张浩和王胖子反应过来，也怒吼着加入了战团，试图帮忙，但很快就被另外两个混混缠住，打得难解难分。李想则死死护住吓傻了的花盈盈，焦急地大喊：“别打了！快住手！报警！快报警啊！”
景明如同战神附体，一个人硬抗着三个混混的攻击！他脸上挨了一拳，嘴角瞬间破裂，渗出血丝。胳膊上被破碎的酒瓶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黑色的T恤。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神里只有冰冷的戾气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每一次挥拳，每一次格挡，都带着要将对方彻底碾碎的狠劲！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本能的搏杀和那积压了太久、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滔天怒火！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混乱的夜空！
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疾驰而至，嘎吱一声停在路边。车门打开，几名穿着制服的民警迅速冲了下来！
“都住手！警察！”
“不许动！双手抱头！”
威严的厉喝声如同雷霆，瞬间镇住了混乱的场面。
打斗的双方都下意识地停了手。那几个混混看到警察，脸上闪过慌乱。张浩和王胖子气喘吁吁，脸上都挂了彩。李想紧紧护着花盈盈。
而景明，在听到警笛声的瞬间，眼底那疯狂的赤红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他喘着粗气，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脚下是翻倒的桌椅、碎裂的酒瓶、泼洒的食物和油污。他脸上带着淤青和血迹，嘴角破裂，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血污和油腻的拳头，又茫然地环顾四周——惊恐躲避的人群，同伴担忧震惊的眼神，花盈盈那张吓得惨白、带着泪痕和难以置信的小脸，还有地上那个被他打得不省人事的光头混混……
一股冰冷的、迟来的恐惧和后怕，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做了什么？！
民警迅速控制了现场。几个闹事的混混被反剪双手铐了起来，还在骂骂咧咧。张浩、王胖子、李想和花盈盈作为当事人和目击者，被带到一边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民警走到景明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他脸上的伤和胳膊上的血口，又看了看地上呻吟的光头混混，语气严厉。
景明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看着民警伸过来的记录本，又看了看远处被女警轻声安抚、却依旧用惊恐眼神望着他的花盈盈……
他缓缓地、僵硬地抬起了自己那只刚刚施暴、此刻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掌心黏腻，分不清是汗水、油污还是……血迹。
“景……景明。”他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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