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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奥林匹斯的冰冷回响

灶火誓约:自由焚天

特萨利亚平原边缘小村的温暖记忆,如同紧贴在皮肤上的余温,在赫斯提亚穿越云层、踏上奥林匹斯神域冰冷大理石地面的瞬间,被彻底剥离。

这里没有呼啸的寒风,空气却凝固着一种更深沉、更无孔不入的寒意。不是物理的温度,而是氛围的冰冷,是无数道审视、衡量、充满各种欲望与算计的目光交织成的无形之网。脚下是光可鉴人的云石,镶嵌着黄金与宝石,每一步都发出空旷的回响,与凡间灶火旁泥土的踏实感截然不同。宏伟的神殿群在永恒的黄昏(或晨曦?时间在此地似乎失去了凡间的意义)中矗立,直插天际,廊柱高耸,浮雕华美,描绘着诸神的伟业与威严。然而,这壮丽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一种由纯粹力量堆砌出的、非人的冰冷。

赫斯提亚身上那件在凡人石屋里显得干净朴素的亚麻长袍,此刻在璀璨神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寒酸。她身上还带着凡间灶火的微弱气息——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一点干燥柴草的清香,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某些神明下意识皱眉的“人气”。这气息在充斥着神酒香膏、金属冷光与花卉异香的奥林匹斯空气中,如同投入湖面的墨滴,格格不入。

她沿着宽阔得惊人的神道,向主神殿的方向走去。周围偶尔有神祇或宁芙、半神侍从经过。太阳神阿波罗驾驭着他的金车,光芒万丈地从天际掠过,留下一道灼热而短暂的轨迹;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带着她迅捷的随从,如一阵银色的风消失在廊柱之后;海神波塞冬的使者带着咸湿的海风匆匆走过……他们或向她投来一瞥,带着短暂的好奇或漠然,随即移开目光。赫斯提亚的存在,如同神殿角落里一件古老、安静、早已被习惯却无人真正在意的陈设。

“啊,我们永恒的灶火守护者回来了。”一个带着慵懒磁性、却又暗含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的声音响起。爱神阿佛洛狄斜倚在一处缀满玫瑰的凉亭旁,她的美貌如同最锋利的武器,散发着令人晕眩的光晕。她金色的卷发垂落,眼神在赫斯提亚身上流转,带着一丝玩味和居高临下的怜悯。“又在那些……嗯……尘土飞扬的地方,点燃你那温暖的小火苗了?”她尾音轻佻地上扬,仿佛在谈论一件新奇却微不足道的玩具。她身边的宁芙们发出低低的、附和的笑声。

赫斯提亚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向阿佛洛狄忒。她没有回避那审视的目光,也没有因那隐含的轻蔑而恼怒。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如同未被污染的深潭。“凡人的灶火,维系着生命与希望,阿佛洛狄忒。”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感,“它值得被守护。”她没有争辩,只是陈述一个在她看来不言自明的事实。

阿佛洛狄忒的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对某种“执拗天真”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多么……崇高的职责。”她优雅地挥了挥纤手,仿佛拂去一粒尘埃,“但愿你那温暖的小火苗,别在奥林匹斯的寒风中轻易熄灭才好。”说完,她不再看赫斯提亚,转身与宁芙们谈论起最新的风流韵事,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透着空洞的回响。

赫斯提亚继续前行。阿佛洛狄忒的言语并未真正刺伤她,但那话语中隐含的“奥林匹斯的寒风”,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她心底那层尚未消散的、来自凡间的暖意。她想起了离开前,阿里斯通眼中重燃的光彩,艾拉终于释放的哭声,莉迪亚绝望中迸发的生机……这些在神看来“微不足道”的瞬间,是她力量的锚点。她紧了紧身上那件朴素的袍子,仿佛要留住最后一丝属于人间的温度。

主神殿的巨大金门在她面前无声地滑开。内部的景象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穹顶高远,绘着星辰运转的壮丽图景;墙壁由整块巨大的月光石砌成,流淌着柔和却冰冷的光晕;地面是打磨得如同镜面般的黑曜石,倒映着上方璀璨的神力水晶灯。空气里弥漫着最顶级的香料气息,却混合着一种紧绷的、无形的压力。这里是权力的中心,是神王宙斯意志的具象化。

神王尚未驾临,但神殿内并非空寂。诸神已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争论的核心清晰可辨——战神阿瑞斯与智慧女神雅典娜。

阿瑞斯高大魁梧,身披猩红战甲,仿佛一团行走的暴怒火焰。他正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声音如同闷雷在神殿中滚动:“……软弱!彻底的软弱!那些卑贱的凡人在边境挑衅,屠杀我的信徒,抢夺供奉!就该用最炽热的战火和钢铁去回应!让他们的土地化为焦土,让他们的哭嚎响彻云霄!这才是力量!这才是神威!只有恐惧才能让他们臣服!”他每说一句,身上的战甲都似乎发出嗡鸣,血腥与铁锈的气息隐隐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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