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我缩在沙发角落，裹着毛毯看手腕上的数据印记游走。蓝光映在窗帘缝隙间漏进来的月光里，像条不安分的小鱼。
手机突然震动，惊得我把杯子打翻。褐色的茶渍在米色地毯上洇开，我盯着来电显示发愣——未知号码。
"喂？"
"林小姐，这么晚打扰，真是抱。"男人的声音温和得过分，像是超市广播里那种标准化的问候。"我是规则之城的观测员，秦墨。"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窗外炸响一声闷雷，雨下得更急了。
"您知道吗？"他继续说，"你比其他变量更有意思。比如现在，你正用左手抠着手腕上的印记，是不是觉得有点痒？"
我猛地松开手，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几道红印。房间里除了空调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没有。
"别紧张。"秦墨轻笑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漏洞使用者的特权不是无限的。守序者不喜欢不可预测的变量，特别是那些...总想着逃走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把手机贴紧耳朵，声音尽量放平稳，"我要挂了。"
"等等。"他的语调依然不疾不徐，"你母亲上周三在A区医院就诊的事，需要向公司报备吗？还有明天早上，她通常会去菜市场买西红柿吧？"
我的手指开始发抖。这些事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他怎么会...
"你们要是敢碰她..."喉咙干涩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们？"秦墨似乎真被逗笑了，"林小姐，是规则在运转，不是我们在操控。不过既然你提到这个..."他顿了顿，"听说最近菜市场附近新开了家眼科诊所，你母亲的眼压最近是不是又升高了？"
我瘫坐在地板上，后背重重撞在茶几角。冷汗顺着脊梁流进睡衣领口，那里突然变得异常潮湿。
"记住，"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你不过是变量，不是答案。"
电话挂断的瞬间，手腕上的印记突然转为鲜红色。倒计时开始闪烁：01:59:59。
我蜷缩在沙发和墙壁之间的角落，把毛毯紧紧裹住自己。雨声渐歇，楼下的流浪猫叫得人心慌。厨房水龙头没拧紧，一滴一滴的水珠落在不锈钢水槽里，叮——叮——
凌晨两点十七分，手机屏幕又亮起来。是一条陌生短信："任务已更新。请于今日12:00前往B区图书馆地下一层。逾期未到将触发清除程序。"
我盯着那串字看了很久，直到指尖发麻。翻身想去拿充电线，却碰倒了地上的空杯子。它滚到客厅中央停住，底部朝上，像个嘲讽的表情。
浴室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嘴唇干裂起皮。我用冷水拍脸，水珠顺着下巴滴在洗漱台上。印记在手腕内侧一闪一闪，仿佛在嘲笑我的狼狈。
"妈..."我忽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机翻通讯录。最新一条通话记录是三天前的，显示着"妈妈 08:47 接听"。那时我刚入职，她叮嘱我要记得吃早饭。
记忆里她的声音总是带着笑意，即使在父亲离开后也从不抱怨。去年冬天她查出青光眼，却怕耽误我工作，偷偷去医院复查。
我攥着手机坐到天亮。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阴影。印记的倒计时还剩1小时32分。
早餐只喝了半杯温水。胃里空荡荡的，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我穿上昨天那件灰色套装，对着镜子整理领口时，发现锁骨下方有道淡青色的血管在跳动。
地铁站口有个乞丐在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沙哑的歌声混着早班地铁的轰鸣，听起来格外刺耳。我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姑娘，你的工牌掉了！"
回头看见他举着个透明证件夹，正是我昨天佩戴过的。上面印着"林夏 实习生"，照片里的我穿着同一件灰色套装。
"谢谢。"我接过时注意到他右手食指缺了一截，"您怎么..."
"这年头谁还没点小本事。"他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相间的牙齿，"不过啊姑娘，有些东西比工牌更重要。"他用残缺的手指点点我胸口，"这里装的东西，才真正属于你自己。"
我愣在原地看他蹒跚离去。他破旧的棉袄下摆沾满泥泞，却哼着跑调的歌。风卷起地上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远了。
B区图书馆比想象中近。十一点四十五分，我已经站在地下一层入口处。自动门映出我的倒影，灰扑扑的，像团随时会消散的雾。
"欢迎回来。"机械音在头顶响起，"检测到漏洞使用者。任务即将开始。"
玻璃门无声滑开时，我闻到一股陈旧的纸张气味。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老鼠在啃食书页。
印记突然发烫，蓝光在皮肤下游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和某种未知生物的心跳渐渐重合。
\[未完待续\]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很足。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往前走了两步。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那个机械音又响起来，"我是这里的管理员。"
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角落里坐着个穿灰色毛衣的老太太，正低头织毛线。她面前摆着一台老式台式电脑，显示器闪着幽幽蓝光。
"别紧张。"老太太头也不抬地说，"你不是第一个来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刚想开口，手腕上的印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眼前一花，等视线恢复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档案室里。四周全是顶到天花板的铁皮柜，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标签。
"这是所有变量的记录。"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手里还拿着织了一半的红色毛线，"包括你母亲的。"
我猛地转头看向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规则需要平衡。"她抽出一个文件夹，里面的纸张泛黄卷边，"每个人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母亲用她的记忆换来了你的机会。"
"什么机会？"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老太太没回答，而是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我看见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我小时候在游乐园的合影。照片上的母亲笑得很开心，可我记得那天她本该去上班。
"这不是真的..."我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铁皮柜。柜门晃动间，无数文件夹哗啦啦作响，像是某种不详的笑声。
"每个选择都会留下痕迹。"老太太的声音忽远忽近，"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整个档案室就开始扭曲变形。铁皮柜像融化的蜡一样瘫软下来，墙上的灯光拉长成细长的线条。手腕上的印记烫得惊人，我能感觉到皮肤在灼烧。
"小心！"老太太突然大喊。
我转身看到一个黑影从扭曲的空间里冲出来。那东西有着类似人类的轮廓，但全身都是由翻滚的数据流组成。它举起手朝我挥来，我本能地抬手格挡。
剧痛从手腕传来。当我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图书馆的地上。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
"第一次接触实体投影确实很危险。"老太太扶我坐起来，"看来你母亲留给你的保护程序还在起作用。"
"我母亲..."我摸着手腕，那里多了一道暗红色的划痕，"她知道这些吗？"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从毛衣口袋掏出一枚铜色钥匙："去三号柜最下面，看看2019年的档案。也许你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我走向那个铁皮柜，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一层格外清晰。越走近柜子，心跳就越快。手刚碰到把手，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转身看见老太太倒在地上，老式电脑的屏幕炸成了碎片。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我身后："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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