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醒来时,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墙上的挂钟发出的“滴答”声。阳光透过纱帘悄悄洒进来,像一层柔和的薄纱,落在被子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她微微动了动手指,触碰到的是一片温热——方廷皓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微蹙,似乎连梦里都带着几分不安。
方廷皓醒了?
方廷皓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退,声音沙哑得像是刚从沙漠里爬出来,“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
他刚要起身,却被百草轻轻拽住了衣角。
戚百草爸妈呢?
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
方廷皓回家给你熬粥了,让我在这儿守着。
方廷皓重新坐回床边,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又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
方廷皓哥刚才还来看过两眼,被妈轰回去上班了,说明天再来看你
他顿了顿,低声补充
方廷皓我让婷宜她们也回去了。
百草笑了笑,但笑容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嘶——”
方廷皓别动,医生说你得好好歇着。
方廷皓赶紧按住她的肩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瓷器。他目光扫过床头柜,随手拿起一个苹果,问道:
方廷皓我给你削个苹果?小时候你摔破腿,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戚百草那是你记错了。
戚百草小声反驳,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我小时候爱吃草莓,你总抢我的。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江晓拎着一个果篮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江筱风。江晓的眼睛有些泛红,嘴唇抿得很紧,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江晓我来看看你。比赛的时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百草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心里一软,摇了摇头:
戚百草没事。
戚百草赛场嘛,难免的。等我好了,咱们再约场训练赛。
江晓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江晓好。
她转身准备走,却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江晓你的金牌,实至名归。
江筱风百草,好好休息。
方廷皓送她们到门口,回来时发现百草正盯着窗外发呆,阳光铺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方廷皓想什么呢?
他凑过去,鼻尖差点碰到她的肩膀。
戚百草想起之前你总说要拿世界冠军,让我给你当陪练。
方廷皓后来不是改成你拿冠军,我给你当陪练了吗?
方廷皓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得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
再说,现在咱们家有两块金牌了,够摆个小奖杯墙了。
晚上,两家父母提着保温桶涌进来,病房瞬间热闹起来。李影舒一勺勺喂她喝黑鱼汤,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一片羽毛;万枚在旁边看着她,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怜惜;戚权臣和方基石坐在窗边下棋,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意;戚百威则坐在床边,板着脸,却透着一股子隐忍的关切:
戚百威你下回小心一点。
戚百威快急死我了。
戚百草我知道了,哥。
夜色渐深,长辈们陆续回去了。方廷皓坐在床边给她读比赛报道,声音低沉而温柔。读着读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脑袋一点点往下垂。百草看着他疲惫的侧脸,忽然想起他昨天刚打完决赛,今天又在手术室外守了一整天,心里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嗯”了一声,往她手边靠了靠,像只找到安稳角落的小猫。
方廷皓等你好了。
方廷皓咱们就好好出去玩一趟。
百草笑着点了点头,握紧他的手。
出院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方廷皓拎着收拾好的行李走在前面,百草跟在后面慢慢挪步,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走到医院门口时,就看见长安他们一群人捧着花站在车边。喻初微高高举着一块写着“欢迎百草姐王者归来”的牌子,被风吹得晃悠个不停。
范晓莹可算出来了!
范晓莹冲过来想抱她,却又猛地刹住脚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胳膊:
范晓莹晚上咱们一起去吃火锅!
百草笑笑,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顾若白身上。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的是新打印的训练计划。他把计划递过来,语气一贯的清淡:
顾若白等你休养满一个月,按这个恢复训练。循序渐进,别逞强。
戚百草知道了。
百草接过来,指尖轻轻划过纸页上的重点标注,忽然想起住院期间他每天发来的康复小贴士,字里行间全是对她无声的关心。
方廷皓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回头看见百草正对着道馆的方向张望。他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
方廷皓想去道馆看看?
戚百草嗯。
百草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怀念
戚百草好久没去了
道馆的门一推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汗水混着护具的皮革味道。墙上的赛事日历还停留在世锦赛那一页,旁边贴满了他们的合影。长安指着角落里的架子,笑着拍了拍它:
长安给你们俩的金牌专门腾了地方。
架子上,两块金牌并排摆在丝绒垫上,阳光洒下来,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傍晚的火锅店里,热气氤氲了一屋子。方廷皓正专注地给百草涮着她最爱的毛肚,忽然被长安敲了敲桌子:
长安说真的,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退居二线?带带新人?
方廷皓笑了,侧头看向百草,眼中满是宠溺:
方廷皓等她把新招式练熟了,咱们就办个比赛,赢了就退。
戚百草谁怕谁。
百草夹起一片毛肚塞进他嘴里,眼神亮得像是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倔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