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的哨声尖锐地划破空气，百草的目光迅速扫过观众席。范晓莹高举着“稳住”的牌子，喻初微和方婷宜手中的应援棒晃得像两团燃烧的火焰，而方廷皓站在最前排，眼神亮得仿佛藏着整片星空。

江晓的进攻比预料中更加凌厉。第一局刚开场，她的侧踹带着呼啸的风声直逼而来，百草按照顾若白教的方法侧身躲避，却被对方借势一个转身鞭腿狠狠踢中肩窝。护具闷响的刹那，她听见方廷皓在台下喊道：

方廷皓别急，稳住。

第二局陷入胶着。江晓的假动作越来越快，几次百草险些被她近身缠抱带倒，全靠长安教的破解技巧才勉强稳住重心。中场休息时，方廷皓递过水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红的肩膀：

方廷皓她在拼体力，最后一局肯定会松懈。

第三局最后两分钟，江晓忽然改变招式，放弃常用的侧踹，改为低扫腿专攻百草的脚踝。百草踉跄着后退，突然想起方廷皓给的护踝——支撑性果然不错，让她在失衡的一瞬间稳住了身体。就在这时，江晓瞅准空隙猛然扑来，膝盖狠狠顶向百草的腹部。她闷哼一声，疼得弯下腰，却顺势右手撑地，左腿猛地向上弹起，正是喻初原教的那招防守反击，比训练时还要快上半拍。

“砰”的一声闷响，百草的脚背精准击中江晓的胸口。对方踉跄着后退，裁判的哨声同时响起。

裁判举起百草手臂的瞬间，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腹部绞痛如刀搅，那记带着冲劲的膝击显然没有留任何余地。

方廷皓百草！

熟悉的声音穿透赛场的喧嚣，她脑袋一晕，看见方廷皓像一阵风似的翻过围栏，护具都没摘下，金属扣撞在栏杆上叮当作响。他冲到台边时，百草正好腿一软往下倒，被他稳稳接住。

方廷皓别动。

方廷皓的声音微微发颤，手臂紧紧箍着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汗湿的额头：

方廷皓能走吗？

百草咬着牙想点头，喉咙却发紧，只能攥住他的道服衣襟。不远处，江晓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一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攥紧拳头，没有开口。

方廷皓让开！都让开！

方廷皓半抱着她朝场外冲去，长安他们迅速跟上，范晓莹已经打了急救电话，声音带着哭腔。经过通道时，百草的头靠在他颈窝，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竟莫名安定了几分。

方廷皓别睡。

方廷皓低头看她，呼吸急促：

方廷皓跟我说句话，上次教你的那招反击，你刚才用得比训练时还好。

百草想笑，嘴角却扯不动，只能用气音轻轻哼了一声。急救车呼啸而来时，方廷皓直接抱着她坐上去，膝盖抵住她的背，形成一个稳固的支撑。他对医生快速交代道：

方廷皓她被膝击撞到腹部。

方廷皓麻烦快点，她脸色很差。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百草半睁着眼，看见方廷皓满脸担忧，额角青筋跳动不止。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声音放得很轻：

方廷皓你赢了。

她眨了眨眼，一滴汗滑落，折射出细碎的光。

方廷皓疼吗？

方廷皓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语气越发温柔：

方廷皓忍忍，到医院就好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里，她听见他低声说：

方廷皓别怕，我在呢。

进急诊室前，方廷皓俯身帮她理了理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动作极轻，像是怕碰碎一件易碎品：

方廷皓我就在外面等你，很快就好。

百草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忽然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他懂了，点点头，看着护士把她推进去，然后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抬手抹了一把脸，指缝间漏出来的全是后怕。

方婷宜她们很快赶到了。

方婷宜看见方廷皓，立即问道：

方婷宜哥，嫂子怎么样了？

范晓莹也焦急地问：

范晓莹百草怎么样了？

此时，李恩秀她们打来了电话。

昌海正在国外比赛。

☎️

李尹秀长安。

李尹秀百草怎么样了？

李尹秀我们看到直播了。

长安刚进手术室。

李尹秀你们照顾好她。

李尹秀我们这几天回不去。

长安好。

挂了电话，手术室的红灯依旧亮着，走廊里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方廷皓转身便看见两大家子人涌了过来——李影舒手里还攥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比赛结束时的画面，她眼眶通红，声音颤抖着问：

李影舒百草怎么样了？我看她倒下去的时候，心都揪紧了！

方廷皓赶紧迎上去，扶着她往长椅上坐，安慰道：

方廷皓妈，您先别急。

戚权臣把外套搭在臂弯里，眉头拧得像结了个疙瘩，但还是沉住气拍了拍方廷皓的背：

戚权臣辛苦你了，一直守着。

一旁的戚百威撸起袖子，语气愤懑：

戚百威那个江晓下手也太狠了！等百草好了，我非得去问问她怎么回事！

方廷皓劝阻道：

方廷皓哥，赛场竞技难免有磕碰。

方廷皓百草要是醒着，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正说着，方基石和万枚也到了。万枚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万枚百草怎么样了？

方廷皓正在做手术。

万枚把桶塞给李影舒，说：

万枚我熬了点鸡汤，等百草出来正好能喝，补伤口。

方基石拍了拍戚权臣的肩膀，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但从对方眼里都能看出同样的担忧。

万枚忽然叹了口气，回忆道：

万枚百草这股拼劲，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有次练侧踢摔了，膝盖肿得像馒头，哭着也要把动作练标准，还是廷皓陪着她一遍一遍练。

李影舒抹了把眼泪，忍不住笑了：

李影舒可不是嘛，那时候廷皓总跟在她身后，手里攥着创可贴，比谁都紧张。现在结婚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方廷皓站在窗边，听着长辈们絮叨往事，心里的焦灼慢慢淡了些。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说道：

护士手术很成功，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方廷皓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松开，腿一软差点站不住。百草被推出来时仍在昏睡，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方廷皓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

方廷皓我在呢。

众人跟在病床后慢慢走，戚百威悄悄碰了碰方廷皓的胳膊：

戚百威等她醒了，别说我来的时候发火了，省得她又念叨我。

方廷皓笑了，点头：

方廷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