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意终于卸下最后一层伪装,化作一场冰冷的冬雨,从铅灰色的天空倾泻而下。
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生物科技大厦的玻璃幕墙,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噼啪声,将窗外的世界冲刷成一片流动的灰暗。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阴冷,即便中央空调全力运转,仍驱散不了那股从骨缝里渗出的凉意。
严浩翔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深灰色西装勾勒出挺拔而克制的线条。
桌前屏幕上,海外研究所的教授语速飞快地阐述实验方案,右下角的计时数字还在滴答倒数。
他戴着金丝眼镜,唇线紧抿,偶尔点头或提出精准的问题,冷静得一如既往。
就在此时,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悄然亮起。不是电话,而是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贺峻霖。
内容简短,却像石子落入水面,瞬间击散了思绪。
——严老师,对不起,我好像感冒发烧了,今天想请假一天。项目进度表我昨晚已经发您邮箱了,麻烦您查收。打扰了。
文字一如既往礼貌小心,甚至透着请假带来的不安。
严浩翔的手指在鼠标上轻轻顿了一下。
教授依旧在屏幕另一端滔滔不绝,然而那些词汇仿佛隔着毛玻璃,失去清晰。
发烧?
他脑海中浮现昨天下午的场景——大厅里,那个单薄的身影,抱着厚重的资料,快步穿过寒风。
白色的开衫几乎被风卷起,他好像还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那时自己被人拦下,只是皱了下眉,想着回头提醒。
没想到竟是真的……
一种陌生的焦躁感,带着细微的刺痛,从心口暗暗涌起。
教授在等待他的回应。严浩翔按下静音,抬眼看着屏幕,却在心底迅速做了决定。
“抱歉,” 他语气依旧沉稳,“我这边有突发情况,剩下的内容我会以纪要补充,明早发给你。”
对方客套应下。
视频一断,屏幕暗了下去,映出严浩翔冷硬的侧脸。
下一秒,他已经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漫长的等待音敲在神经上。七八声后,终于接通。
“喂……严老师?”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和沙哑,虚弱得几乎散掉,只有断续的呼吸声在背景里。
“量体温了吗?” 严浩翔低声问。
“量了……39度2。头好痛……嗓子也痛……浑身都不舒服……” 贺峻霖吸了吸鼻子,声音弱得像随时会断。
数字在心口猛地扎了一下。
“吃药了吗?”
“吃了……早上吃了一片,好像没什么用……” 话没说完,一阵撕心的咳嗽随之传来。
严浩翔眉心紧锁。“地址发我。”
“啊?不用了,老师,我睡一觉就好……” 虚弱的拒绝毫无说服力。
“地址。” 严浩翔再次重复,语气低沉,却更坚决。
短暂沉默后,那个带着鼻音的地址终于被说出口。
“在家等着。” 他落下最后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一系列吩咐很快传给助理,药和粥都在半小时内送到。
随后,严浩翔披上大衣,推门而出。
……
小公寓的门缓缓打开。
门后的身影摇摇欲坠,穿着一身浅色睡衣,发丝凌乱,脸颊因高烧而通红。
眼神里混着迷蒙与依赖。
“严……严老师?您怎么真的……” 声音哑得厉害,话未说完便被咳嗽打断。
严浩翔迅速伸手,托住他几乎要倾倒的身体,将门关上。
“都站不稳了,还逞强?” 语气虽冷,却压不住暗暗涌出的心疼。
他扶着人走向卧室,“去躺下。”
贺峻霖脚步虚浮地缩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只露出烧得发红的小脸。
严浩翔放下食盒与药袋,弯身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的热度几乎要烫伤指尖。
严浩翔收回手,倒了温水,将药片递到床边。
“起来,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