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湖后的第三日，楚钰想去墨韵斋取新到的徽墨。苏逸陪他出门时，石板街上的桂花已落了大半，被扫街的老丈堆在墙角，像堆细碎的金。路过布庄时，见苏娘子正站在门口送客人，手里捧着匹新到的湖蓝绸缎，说是给柳眉做新衣裳的。
“王爷，苏护卫。”苏娘子笑着招手，“要不要进来看看？新到的云锦，做外袍正好，苏护卫穿定好看。”
苏逸的脚步顿了顿，却被楚钰拉着往前走：“先去取墨，回来再看。”少年的眼底藏着笑意，他知道苏逸不爱穿花哨的料子，却偏想逗逗他。
墨韵斋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磨墨的轻响。楚钰推开门时，见沈砚之正坐在案前作画，宣纸上是幅兰草图，墨色浓淡相宜，叶片间藏着只小小的蝶，翅膀上的纹路用金粉勾勒，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沈先生。”楚钰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作画的人。
沈砚之抬头，放下手中的狼毫：“王爷来了，新墨在柜上，我已挑好了，质地比上次的更细。”他起身时，青衫扫过案上的瓷瓶，里面插着的兰草是昨日刚采的，还带着露水。
苏逸走到柜前，拿起锭墨在手里摩挲，墨锭上刻着“凝霜”二字，是沈砚之亲手刻的，字迹清隽。他转头时，见楚钰正对着案上的兰草图出神，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这画送王爷吧。”沈砚之忽然开口，将画轴卷好递过去，“兰草配君子，正好。”
楚钰接过画轴，指尖触到沈砚之的手，微凉的温度像玉石。他刚要道谢，却见沈砚之的袖口沾着点红墨，与先王妃手札上的落款颜色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苏逸说的话，沈砚之是先王妃的远房表弟，心里忽然涌上些说不清的暖意。
离开墨韵斋时，沈砚之忽然叫住他们：“明日我要去西山采兰草，若王爷不嫌弃，可一同前往。”
楚钰回头，见沈砚之站在门口，青衫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株挺拔的竹。他点头：“好，明日辰时，我们来这里汇合。”
回到玉兰宅时，青禾正忙着晒药材，阿砚在旁边帮忙，少年的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偶尔将晒好的药材偷偷塞进青禾手里，惹得少女笑出声。林凝和秦霜坐在廊下，林凝正在给秦霜编枫香籽手串，黑曜石的狼眼在阳光下闪着光，秦霜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间，眼底满是温柔。
“明日要去西山采兰草，你们要不要一起？”楚钰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接过苏逸递来的茶。
林凝抬头，眼睛亮了：“好啊，西山的兰草药效最好，我正想采些回来制药。”
秦霜点头，握住林凝的手：“我陪你去，顺便看看能不能猎到野兔，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兔肉。”
青禾也举手：“我和阿砚也去！我还没见过西山的兰草呢！”
阿砚的脸瞬间红了，却用力点头：“我会保护青禾姑娘的！”
晚膳时，青禾做了道兰草炖鸡，香气漫了满院。楚钰喝了两碗汤，苏逸坐在他身边，不时给他夹菜，指尖偶尔蹭过他的手背，带着点故意的挑逗。林凝和秦霜坐在对面，秦霜将鸡翅膀夹给林凝，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惹得青禾在旁边偷偷笑。
饭后，苏逸陪着楚钰在院里散步。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像罩了层银纱。苏逸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将楚钰揽进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发顶：“明日采兰草时，我给你编个花环好不好？”
楚钰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的颈侧：“好，要编满兰草和桂花的。”
苏逸低笑出声，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带着茶的清香和兰草的微苦，在月光下漫开，甜得让人心里发颤。
第二日辰时，几人在墨韵斋汇合。沈砚之背着个竹篮，里面装着采兰草的工具，见他们来了，笑着递过几副手套：“山路滑，戴上护着些。”
西山的兰草长在半山腰的石缝里，叶片翠绿，带着淡淡的清香。楚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兰草挖出来，苏逸在旁边帮忙，动作轻柔，怕伤了根系。沈砚之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手里拿着画筒，偶尔将好看的兰草画下来，笔尖的墨在宣纸上轻轻晕开，像首无声的诗。
林凝和秦霜走在前面，林凝负责辨认兰草的品种，秦霜则用小铲子小心地挖掘，偶尔将挖到的兰草递到林凝手里，眼底满是期待。青禾和阿砚走在最后，少年不时将路上的小石子踢开，怕绊倒青禾，两人的笑声顺着风传过来，像串清脆的风铃。
中午时分，几人坐在山顶的石头上休息。沈砚之从竹篮里拿出准备好的干粮，里面有苏娘子做的桂花糕和林凝配的薄荷糖。楚钰接过块桂花糕，递到苏逸嘴边，苏逸张口咬住，指尖捏了捏他的手心，动作带着点亲昵的意味。
“这里的风景真好。”楚钰望着远处的苏州城，眼底满是笑意，“比在京城的时候，自在多了。”
苏逸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能驱散山间的凉意：“以后我们常来，等开春了，还可以来这里看桃花。”
沈砚之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忽然低头继续作画，宣纸上的兰草间，又多了两只交缠的蝶，翅膀上的金粉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两颗会跳动的心。
下山时，夕阳已漫过山头。几人手里都捧着采来的兰草，楚钰的兰草是苏逸帮他挖的，叶片格外翠绿。苏逸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花环，上面编满了兰草和桂花，轻轻戴在楚钰的发间：“好看。”
楚钰的脸颊微微泛红，伸手将花环调整好，又从怀里掏出个小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兰草，递到苏逸手里：“这个给你，能安神。”
苏逸接过香囊，贴身收好，指尖划过楚钰的发间，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线，在山间的小路上慢慢延伸，走向属于他们的温柔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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