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游泳选修课。
江溺缩在浅水区角落,长发海藻般浮在水面。阮雾作为体育系助教被派来盯梢这个连续三次逃课的学生,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解剖学笔记。
“怕水?”阮雾蹲在池边,钢笔尖在名单上洇出蓝黑色墨迹。
江溺的指甲抠进泳池瓷砖缝:“怕活着。”
后来阮雾总梦见那天——阳光透过天窗把池水分割成菱形光斑,江溺沉在水底对她笑,气泡从齿缝间逃逸,像一串正在融化的钻石。
更衣室事件后,阮雾开始24小时监控江溺的药量。
她往江溺的维生素瓶里灌褪黑素软糖,把利眠宁锁进游泳馆急救箱,甚至拆了宿舍浴室的花洒。某个暴雨夜,江溺发现阮雾蜷缩在自己床上,手腕系着根红绳,另一端牢牢捆在江溺脚踝。
“你疯了?”江溺去扯那绳子。
阮雾在黑暗里眨了下眼:“上周四你去校医院开了什么药?”
雨声突然变得很响。江溺摸到阮雾后背全是汗,脊椎骨一节节凸起,像即将破茧的虫。
真相爆发在期末考那天。
阮雾闯进血液科诊室时,江溺正把化验单叠成纸船。医生皱眉说:“卟啉病会导致光敏性皮炎……”
“我知道。”江溺打断他,“还会让尿液变成玫瑰色。”
她转头对阮雾笑:“现在明白为什么我总逃游泳课了?阳光下皮肤会溃烂,像被——”
阮雾把白大褂兜头罩住她。
当晚阮雾偷了实验室的离心管。
她抽了自己400cc血,分离出血红细胞后装进玻璃瓶,挂在江溺床头当夜灯。
“你他妈……”江溺把瓶子摔在地上,碎玻璃渣间漾开一片暗红。
阮雾跪着去捡,掌心被割出血口:“RH阴性血库存告急,但我的可以直接用。”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江溺突然开始发抖的手指。她抓起阮雾流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白T恤瞬间绽开红梅。
“感觉到了吗?”江溺带着阮雾的手往下压,“这里……跳得多恶心。”
游泳馆闭馆维修那天,阮雾撬了侧门锁。
空荡荡的泳池注满水,像块巨大的蔚蓝色果冻。江溺穿着阮雾的衬衫站在十米跳台,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下来。”阮雾站在池底仰头喊。
江溺张开双臂:“接住我。”
她坠落时,阮雾看清了衬衫第二颗纽扣处用红线绣的字母——那是上周解剖课她丢的校服,不知何时被江溺偷走,又不知何时被细心缝上记号。
水花吞没两人的瞬间,阮雾咬住江溺的衣领想:如果我们都沉下去,算不算另一种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