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笙将最后一页实验报告叠好放进文件夹时，指尖在"时熙"的签名上停顿了半秒。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鸣，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为了抢先完成这个基因编辑项目，他已经在实验室连熬了三个通宵。
"还不走？"时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惯有的散漫。江笙抬头，看见对方斜倚着门框，白大褂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他指尖转着支钢笔，嘴角噙着笑，像是刚打赢一场不费吹灰之力的仗。
"急什么。"江笙把文件夹塞进抽屉，"总比某些人靠助理熬夜赶工强。"
时熙低笑出声，迈步进来时带起一阵雪松味的风。他俯身靠在江笙的实验台上，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阴影："要不要赌一把？导师下周肯定会把重点项目给我。"
"凭什么？"江笙猛地抬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两人视线胶着，空气里瞬间弥漫开熟悉的火药味——这种针锋相对，从幼儿园抢第一块小红花开始，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
时熙没回答，只是用钢笔尾端轻轻敲了敲江笙的文件夹，转身离开时留下句："周五毕业聚会，别迟到。"
实验室的门合上时，江笙才松了口气，手抚上发烫的耳尖。抽屉深处，藏着个褪色的铁盒，里面装着初中时被时熙扯掉的校服纽扣，还有张被他偷偷藏起来的运动会照片——时熙冲过终点线时回头看他，阳光在他发梢镀上金边。
"又在对着空气练斗鸡眼？"堂姐江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她倚着门框，手里拎着杯奶茶，眼尾的红痣和江笙如出一辙，"时熙那家伙又气你了？"
江笙慌忙合上抽屉："谁气了。"他接过奶茶猛吸一口，珍珠卡在吸管里的力道，像极了攥紧秘密的心情。这个暗恋时熙的秘密，他只敢在醉酒后对江晚吐露，换来对方一句"早看出来了，就你藏得深"。
周五的毕业聚会定在城中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碎金般的光，衣香鬓影间，江笙端着香槟站在露台角落，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般，黏在宴会厅中央的时熙身上。对方穿着高定西装，正被一群人围着谈笑，左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随动作闪着光——那是时家祖传的男戒，时熙十八岁生日时戴过一次，后来据说收起来了。
"时熙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了。"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突然挤到前面，手里捧着束白玫瑰，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江笙的手指猛地收紧，香槟杯壁的凉意刺得他指尖发麻。他看见时熙的目光越过人群朝他扫来，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好啊。"
起哄声浪里，江笙转身灌了半杯威士忌。辛辣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炸开的钝痛。原来那些年故意撞他的肩膀，抢他的奖学金，甚至打架后红着眼看他，都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不知喝了多少，他脚步虚浮地走出宴会厅。夜风带着栀子花香扑过来，江笙跌跌撞撞冲进后花园，在长椅上坐下时，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把脸埋进膝盖，肩膀抖得像被雨打湿的蝶翼，连时熙什么时候站在身后都没察觉。
"哭够了？"时熙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江笙猛地抬头，泪眼模糊里，看见对方手里还捏着那束白玫瑰，只是花瓣掉了大半。"恭喜啊。"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刚要起身却被时熙按住肩膀。
"坐好。"时熙在他身边坐下，把那束花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我没答应他。"
"骗谁呢。"江笙别过脸，眼泪却掉得更凶，"那么多人都听见了......"
"我只是说'好啊'，没说要和他在一起。"时熙的声音沉下来，"而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笙泛红的眼角，"我想看看某些人会不会吃醋。"
江笙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时熙却突然站起身："上楼休息。"
"我不......"话没说完，江笙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沉入黑暗前，他好像被人打横抱起，鼻尖蹭到对方西装上熟悉的雪松味。
再次睁开眼时，江笙发现自己躺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时熙正俯身脱他的鞋，侧脸线条在床头灯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醒了？"对方抬头看他，喉结滚了滚，"头疼不疼？"
酒精烧得江笙脑子发懵，脱口而出的却是藏了十几年的话："时熙，我喜欢你。"
时熙的动作顿住了。
江笙索性破罐子破摔，撑着坐起来，抓着对方的领带把人拽到面前，鼻尖抵着鼻尖："从初中看你替我打架开始，从你把唯一的保送名额让给我开始，从......"
剩下的话被吞没在滚烫的吻里。时熙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辗转厮磨间，江笙尝到自己眼泪的咸味，还有时熙舌尖的威士忌味。他的手指插进对方的头发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却舍不得推开半分。
"早该说了。"时熙咬着他的下唇低笑，指尖划过他衬衫纽扣，"我等这句话，等了五年。"
江笙猛地睁大眼睛："你......"
"高二那年运动会，你摔倒时我扶你，你脸红得像番茄。"时熙吻着他的耳垂，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有你抽屉里的纽扣，我早就发现了。"
衬衫被扯开时，江笙看见时熙脖颈处有块淡粉色的疤——那是初中替他挡棍子时留下的。眼泪突然又涌上来，他搂住对方的脖子，在时熙耳边哽咽："那你为什么总是跟我作对......"
"不跟你作对，怎么让你注意我？"时熙的吻落满他的锁骨，"傻瓜。"
月光透过纱帘淌进来，在地毯上织出银色的网。江笙在时熙的吻里晕头转向，只觉得那些年的委屈和欢喜，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他抓着对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正跳得像要炸开——时熙，你听，它早就为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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