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被塞进一个狭窄的陶罐，无数碎片在里面碰撞翻滚。清宣咳着血睁开眼时，脑子里只有一片混沌 —— 龙虎山的飞檐、雷法坛的朱砂、原主记忆里咸涩的海水、还有胸口那道几乎将人劈成两半的伤口，所有画面搅成一团，连 “清宣” 这个名字都显得陌生。
这是一间漏风的破屋，墙角堆着发霉的渔网，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和腐臭。他挣扎着想坐起，胸口的剧痛却让他眼前发黑，低头才看见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泛着青黑，显然是被什么阴邪东西所伤。
“…… 鲛人诡……” 零碎的记忆从原主脑中飘出来。我是犁牛村的孤儿，昨天出海时被海里的怪物拖走，被捞回来时只剩半条命，扔在这里等死。
而他自己…… 是谁？那个会掐雷印、诵雷咒的道士去哪了？脑子里空荡荡的，仿佛有一块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剜掉。
屋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脆响，还有一种…… 像是鳞片刮过石头的刺耳声。清宣挣扎着爬到窗边，手指抠着朽坏的木框，才勉强看清外面的景象。
沙滩上满是青灰色的影子。那些东西长着人的躯干，却拖着布满鳞片的鱼尾，脖颈处的鳃裂一张一合，吐出粘稠的白沫。它们的爪子像铁钩，正将村民像拖死鱼一样拖拽，尖利的牙齿撕开皮肉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鲛人诡……” 清宣的喉咙发紧。原主的记忆里，这些是海里的精怪所化，每逢大潮就会上岸掠食，被咬到的人要么当场毙命，要么就会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
此刻的渔村已是人间炼狱。一个老汉举着渔叉冲上去，被鲛人诡一尾巴抽飞，撞在礁石上没了声息；几个妇人缩在屋里，却被鲛人诡用利爪穿透木门，惨叫声戛然而止。
血腥味混着海水的咸味飘过来，清宣的胃里一阵翻涌。他想做点什么，可脑子里除了 “不能让它们害人”，再没有任何念头 “砰！”
身后的木门突然被撞开，木屑飞溅中，一只鲛人诡爬了进来。它的眼睛是浑浊的墨绿色，瞳孔竖得像蛇，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带着倒钩的牙齿，涎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清宣的心跳瞬间停滞。他下意识地想掐诀，手却僵在半空 —— 指尖该怎么动？咒语是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最基础的手势都想不起来。
鲛人诡嘶吼着扑过来，腥臭味呛得他几乎窒息。清宣凭着本能侧身翻滚，躲开了对方挥来的利爪，却被那布满鳞片的尾巴扫中腰侧，顿时像被巨石砸中，撞在墙上咳出一口血。
他踉跄着后退，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摸到一根断成两截的船桨。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
鲛人诡转过身，墨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在打量垂死的猎物。它缓缓爬过来，爪子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痕，每靠近一步，那股阴邪的寒气就让清宣的伤口疼得更厉害。
“天地…… 天地玄宗……” 慌乱中，清宣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模糊的话。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虽然记不清来历，却本能地念了出来，“万炁…… 本根……”
他想调动什么，可身体里空荡荡的，没有丝毫力量回应。既没有金光，也没有暖意，那咒语像是一阵风，刚出口就散了。这个世界里，似乎根本没有支撑法术的 “气”。
清宣的心沉到了谷底。
鲛人诡显然失去了耐心，猛地扑上前，利爪按住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腥臭的涎水滴在清宣脸上，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牙齿上挂着的碎肉。
绝望瞬间淹没了他。那个在雷法坛上从容应对天劫的道士去哪了？现在的他，和这个身体的原主一样，只是个待宰的羔羊。
肩膀的剧痛让他猛地回神。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的手在地上疯狂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块尖锐的东西 —— 是半截兽骨，不知在这破屋里放了多久，边缘被磨得异常锋利。
就是现在！
清宣用尽全身力气，抓起兽骨，手臂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趁着鲛人诡低头咬来的瞬间，猛地将骨头刺了过去！
他不知道哪里是要害，只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朝着对方胸口最柔软的地方刺去。那截兽骨带着他全部的力量，竟硬生生捅进了鲛人诡的胸膛，没入近半尺深。
“嘶 ——” 鲛人诡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按住他肩膀的爪子猛地收紧，几乎要掐进骨头里。但它的动作却慢了下来，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接着是剧烈的挣扎。
清宣能感觉到兽骨刺穿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紧接着一股滚烫的、带着恶臭的墨绿色液体喷溅出来，溅在他手上，像硫酸一样灼烧着皮肤。他死死攥着兽骨，又往里拧了半圈。
鲛人诡的嘶吼声越来越弱，身体开始抽搐，覆盖鳞片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最后像一摊烂泥般瘫软下去，压得清宣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那冰冷的身体彻底不动，清宣才颤抖着松开手。他推开鲛人诡的尸体，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角，看着那截沾满绿血的兽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刚才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想，没有咒语，没有法诀，只凭着最原始的求生欲，用一块骨头杀了这东西。
屋外的惨叫声还在继续，更多的鲛人诡在村里肆虐。清宣靠在墙上，胸口的伤口和手上的灼痛感交织在一起，脑子里依旧空空如也。
那个会雷法的道士好像真的死在了雷劫里。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占据了少年身体、连咒语都念不出的幸存者。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又看了看那具迅速干瘪的鲛人诡尸体，突然发现了什么
蓝色的晶核？清宣握在手上，感觉出里面有丝丝缕缕的气，感觉可以吸收，清宣闭眼吸收后，感觉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虽然不多，但是足以慢慢恢复伤势。
他捡起地上的兽骨，用尽全力掰断，握住最尖锐的一端。破屋的门已经被撞碎，外面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显然有新的鲛人诡被血腥味吸引过来了。
清宣的呼吸渐渐平稳，因为体内有气可以调动，就证明道法还可以使用，清宣的眼神里褪去了最初的慌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