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着幸存者们疲惫而警惕的脸。后墙的破洞被门板和石块勉强堵上，缝隙里塞着浸了桐油的布条，点燃后冒着滚滚黑烟，暂时挡住了鲛人诡的靠近。
清宣靠在祠堂角落的神龛旁，闭目养神。丫丫蜷缩在他身边，靠着供桌的腿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刚才那场短暂的交锋让他明白，仅凭一根兽骨尖和这点驳杂的能量，根本撑不了多久。
“阿宝…… 张阿宝？”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清宣睁开眼，看到那个带疤的汉子端着半碗浑浊的水走过来，递到他面前：“喝点水吧。村里的井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这是从供桌下找到的，还干净。”
清宣接过碗，低声道了句谢。他知道对方心里肯定存着无数疑问，但眼下的处境让这些疑问只能暂时压着。
“你……” 带疤汉子蹲在他对面，搓了搓粗糙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被鲛人拖走后，到底发生了啥？”
清宣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不能说实话，只能捡着能说的模糊道：“记不清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醒来就在那间破屋里了。”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对方满意，但带疤汉子也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村里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他望着火光中缩成一团的村民，声音里满是苦涩，“王大叔、李婶子…… 还有你张叔，都没了。”
清宣沉默着没说话。他能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悲伤，却无法共情 —— 那些名字对他而言，只是这具身体原主记忆里的符号。
“鲛人诡一般会闹到天亮。” 带疤汉子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等天一亮，它们就会退回海里，这是老辈人说的。”
清宣却不这么认为。刚才那两只鲛人诡的凶戾，不像是会轻易退去的样子。而且，他总觉得祠堂周围的空气里，除了血腥味和海水的咸腥，还弥漫着一种更阴冷、更诡异的气息，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
“我去外面看看。” 清宣突然站起身。
带疤汉子吓了一跳：“啥？外面全是那些东西！”
“总不能坐以待毙。” 清宣看了眼熟睡的丫丫，将她往供桌里面挪了挪，“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能用的武器，顺便看看它们的动静。”
他走到祠堂门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鲛人诡的嘶吼声比刚才稀疏了些，但偶尔传来的爪子抓挠石头的声音，却让人头皮发麻。他解下手腕上缠着的兽骨尖，又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棍，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武器。
“小心点。” 带疤汉子跟过来，塞给他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这是张叔的，刚才从他身上找到的。”
清宣接过短刀，刀柄上还带着残留的体温。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轻轻拉开门栓，像猫一样溜了出去。
外面的月光很暗，被厚重的云层遮了大半。沙滩上散落着村民和鲛人诡的尸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个扭曲的影子。清宣屏住呼吸，借着礁石和断墙的掩护，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他没有走远，就在祠堂附近搜索。村里的铁匠铺离祠堂不远，他记得原主的记忆里，那里应该有几把淬火的砍刀。
铁匠铺的门早就被撞碎了，里面一片狼藉。火炉已经熄灭，铁砧上还放着半截没打好的渔叉。清宣在角落里翻找，终于在一个木箱里找到了两把锈迹斑斑的砍刀，还有一小袋铁钉。
他拿起一把砍刀掂量了一下，比兽骨尖趁手多了。刚想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墙角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清宣瞬间握紧砍刀，将燃烧的木棍举到身前。火光照亮了墙角，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堆废弃的铁屑。
“是错觉吗？” 他皱了皱眉，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极轻微的 “沙沙” 声，像是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但比鲛人诡的声音更轻、更诡异。
他猛地转身，燃烧的木棍照亮了身后的景象 —— 一只鲛人诡正趴在门口，墨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但奇怪的是，它没有立刻扑上来，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像是某种信号的呼噜声。
更让清宣心惊的是，这只鲛人诡的额头上，有一个淡淡的蓝色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只鲛人诡和之前遇到的不一样！
清宣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能感觉到，这只鲛人诡身上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只都要阴冷、危险。
“吼 ——”
那只鲛人诡突然低吼一声，不是冲向清宣，而是猛地转身，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清宣没有追。他知道，这只鲛人诡的出现绝不是偶然，它很可能是在侦查，或者…… 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他不敢再停留，抓起找到的砍刀和铁钉，迅速离开了铁匠铺，往祠堂的方向跑去。
刚跑出没几步，他就看到祠堂方向的火光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紧接着传来带疤汉子的惊呼声：“它们来了！好多！”
清宣的心猛地一沉，加快了脚步。
靠近祠堂时，他才发现，外面的鲛人诡数量比刚才多了一倍不止，而且它们的攻击方式也变了 —— 不再是盲目地冲撞，而是有组织地轮流撞击后墙的破洞，像是在执行某种命令。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些鲛人诡的后面，黑暗的沙滩深处，似乎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它额头上有一点猩红的光，像一只蛰伏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祠堂的方向。
那只额头上有蓝色印记的鲛就趴在那个高大身影的脚边，像是在汇报着什么。
清宣瞬间明白了。这些鲛人诡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强大、更聪明的存在在操控它们！
“快！火快灭了！” 祠堂里传来村民的哭喊。
清宣不再犹豫，举起燃烧的木棍，大吼一声冲了出去，朝着那些撞击后墙的鲛人诡扔出了手里的铁钉。
铁钉虽然杀伤力不大，但被火焰燎到的鲛人诡还是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攻击的节奏顿时被打乱。
“阿宝回来了！” 祠堂里的村民像是看到了救星。
清宣趁机冲到后墙，将手里的砍刀递给堵门的村民，自己则抓起地上的柴禾，往燃烧的布条上添。火光重新亮起来，暂时逼退了那些鲛人诡。
“它们…… 它们好像在等什么。” 带疤汉子喘着气说道，脸色苍白，“刚才撞得那么凶，突然就停了。”
清宣望向沙滩深处，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那些徘徊不去的鲛人诡。但他知道，那东西没有走，它就在暗处，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最佳的捕猎时机。
他靠在墙上，握紧了手里的砍刀。体内的能量在刚才的奔跑和紧张中消耗了不少，但他能感觉到，丹田深处那股驳杂的能量，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了些，像是在呼应着外面的诡异气息。
“天亮还有多久？” 清宣问道。
“最少还要两个时辰。” 带疤汉子看了看天色。
两个时辰。清宣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过这两个时辰。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砍刀，又看了看那些惶恐不安的村民，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去引开它们。”
“啥？” 带疤汉子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外面全是鲛人诡！”
“它们的目标是祠堂，只要我把它们引开，你们就有机会加固防御，甚至…… 趁机逃跑。” 清宣的语气很平静，“往山里跑，它们应该不会追太远。”
“那你怎么办？” 一直沉默的老婆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清宣没有回答。他走到供桌旁，轻轻拍醒了丫丫，从怀里掏出那枚从第二只鲛人诡身上摸到的晶核，塞到她手里：“拿着这个，跟他们走，别回头。”
丫丫懵懂地看着他，小手紧紧攥着晶核，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我跟你走！”
清宣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蹲下身，帮她擦了擦眼泪，声音放柔了些：“听话，等天亮了，我就去找你。”
他站起身，不再看任何人，抓起砍刀和一根燃烧的火把，转身冲向祠堂的正门。
“阿宝！” 带疤汉子想拦住他，却被他避开了。
清宣拉开门栓，外面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他深吸一口气，举着火把，朝着沙滩深处那些徘徊的鲛人诡大吼一声，然后转身，朝着与村子相反的方向跑去 —— 那里是一片茂密的红树林。
几乎在他动的瞬间，那些原本徘徊的鲛人诡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嘶吼着追了上来。黑暗中，清宣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额头上的猩红光芒一闪而逝。
他没有回头，只是拼命地往前跑。火把的光芒在林间晃动，映出他决绝的背影。
祠堂里，带疤汉子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紧紧握紧了手里的砍刀，突然大吼一声：“加固防御！我们不能让阿宝白死！”
村民们像是被他的话点燃了斗志，纷纷行动起来。丫丫攥着那枚冰凉的晶核，站在祠堂门口，望着红树林的方向，小小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单薄。
清宣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肺都要炸了。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逼近，那股阴冷的气息，比所有鲛人诡加起来都要强烈。
他猛地转身，举着火把，看到一只体型比普通鲛人诡高大近一倍的身影，正站在他面前的红树林深处，额头上的猩红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这才是真正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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