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祠堂还有数十步远,那扇临时用厚木板加固的门突然 “哐当” 一声向内凹陷,紧接着是木板碎裂的脆响。两只鲛人诡的利爪同时穿透门板,墨绿色的眼睛在缝隙里闪着凶光,腥臭的涎水顺着爪尖滴落,在门槛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快顶住!” 祠堂里传来男人的嘶吼,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清宣隐约看到几个村民正用肩膀抵着门板,木屑在他们肩头簌簌掉落,显然已快支撑不住。
他拉着小姑娘往侧面的矮墙扑去,躲在半塌的柴房后面。怀里的孩子突然攥紧了他的衣角,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 —— 祠堂门口,一只鲛人诡已经撞开了半扇门,青灰色的尾巴横扫而出,瞬间将两个抵门的村民抽倒在地。
“爹!” 小姑娘突然尖叫起来。
清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被抽倒的村民里,有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中年男人,额角撞在石阶上,鲜血瞬间糊住了脸。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那只鲛人诡反手一爪刺穿了胸膛,墨绿色的血液与鲜红的人血混在一起,在门槛上晕开刺目的色块。
小姑娘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脸色白得像纸。清宣下意识地捂住她的嘴,将她按在柴草堆后面,自己则探出头紧盯着祠堂门口。
越来越多的鲛人诡涌了进去,祠堂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原本躲在里面的村民大多手无寸铁,少数几个拿着渔叉、砍刀的,也根本不是鲛人诡的对手 —— 一个老汉举着砍刀劈向鲛人诡的后背,却被对方的鳞片弹开,反被尾巴扫中腰腹,疼得蜷缩在地。
“不能再等了。” 清宣低声自语。他摸了摸手腕上缠着的兽骨尖,又看了看怀里浑身颤抖的小姑娘,指尖微微收紧。
祠堂左侧靠着一堆废弃的渔网,旁边还堆着半捆晒得干枯的芦苇。他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事 —— 渔村的渔船常用桐油浸过的芦苇引火,哪怕在潮湿的海边也能快速燃烧。
“待在这里别动,捂住耳朵。” 清宣松开小姑娘,将她往柴草堆深处推了推,自己则猫着腰冲向那堆芦苇。
路过渔网时,他顺手扯了一大片。这网是用浸过桐油的麻绳编的,虽然破旧,却足够坚韧。他将芦苇捆在渔网中间,又在附近摸索到一个火折子 —— 大概是哪个村民慌乱中掉落的,外壳已经摔裂,却还能打出火星。
祠堂里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似乎有鲛人诡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清宣加快动作,用火折子点燃芦苇的瞬间,浓烟立刻呛得他咳嗽起来。他抓着渔网的两端,像挥旗般将燃烧的芦苇甩向祠堂门口。
“呼 ——”
干燥的芦苇遇火即燃,桐油浸透的渔网更是烧得噼啪作响,带着滚滚浓烟直扑门口的鲛人诡。那些东西显然怕火,被火焰燎到鳞片的瞬间便发出尖锐的嘶吼,下意识地后退躲避。
“就是现在!” 清宣大吼一声,将燃烧的渔网往祠堂里猛地一抛。
火焰撞在门板碎片上,立刻引燃了旁边的稻草堆。浓烟滚滚中,祠堂里的鲛人诡乱作一团,嘶吼着四处冲撞,反而将后面想涌进来的同类挡住了。
“快!把剩下的门堵上!” 清宣趁机冲过去,抓起地上的断木往门板缺口里塞。
祠堂里的村民终于反应过来,几个年轻些的刚要上前,看清他脸的瞬间却齐齐僵住。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发出短促的尖叫,手里的孩子都差点滑落:“张阿宝?!”
这三个字像道惊雷,劈开了祠堂内外的嘈杂。
“是阿宝?”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踉跄走出,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你…… 你不是被鲛人拖进深海了吗?昨天捞上来的尸体……”
“尸体都凉透了!” 旁边的瘸腿汉子接口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你是人是鬼?!”
清宣的动作猛地顿住,手里的断木 “咚” 地掉在地上。
张阿宝。
这个被他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名字,像枚生锈的钉子,猝不及防地钉进脑海。那是他未入道门前的名字,是属于几十年前那个山间少年的印记,怎么会…… 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手,又抬眼望向那些惊恐的村民,喉咙里发紧。前世的俗名与今生的躯壳,竟以这样诡异的方式重叠,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
“别管是人是鬼!” 带疤的汉子突然大吼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凝滞,“门快堵不住了!”
清宣猛地回神,捡起地上的断木重新塞进门缝。管他是清宣还是张阿宝,眼下总得先把命保住。
他借着村民堵门的间隙,转身跑回柴房抱起丫丫。小姑娘的哭声已经止住,只是死死攥着他的衣襟,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刚踏进祠堂,后墙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 一只鲛人诡竟撞破砖石冲了进来,青灰色的身影裹挟着尘土扑向最近的人群。清宣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将丫丫往旁边的供桌底下一推,自己则握着兽骨尖迎了上去。
体内残存的驳杂能量被瞬间调动,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流过经脉时,似乎与记忆里某种模糊的韵律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兽骨尖上泛起的白芒比刚才更亮了些。
“滚开!”
他侧身避开鲛人诡挥来的利爪,借着转身的惯性,将兽骨尖狠狠刺入对方腹部鳞片最稀疏的地方。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身。
鲛人诡发出一声剧痛的嘶吼,尾巴疯狂扫来。清宣早有准备,顺势矮身一滚,躲开攻击的同时,将兽骨尖在对方体内狠狠搅动了半圈。
“噗通” 一声,鲛人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祠堂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被震惊取代。那个平时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怯懦的张阿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凶悍?
清宣拄着兽骨尖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但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驳杂的能量在消耗后,似乎变得更精纯了些。
他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走到供桌前,将吓得瑟瑟发抖的丫丫拉了出来。
“后墙得赶紧堵上。”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目光扫过祠堂里幸存的村民,“找木板,搬石头,越多越好。再找些能烧的东西,守住缺口。”
这一次,没人再质疑。带疤的汉子率先反应过来,招呼着几个年轻村民往破洞跑去。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有人找工具,有人抱柴禾,祠堂里终于有了些活气。
清宣靠在墙角休息,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张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