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铭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天花板上的智能顶灯已经调到了最暗的暖光模式，可他依旧毫无睡意。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晚上在餐厅的画面，那个男人冷淡的眼神、疏离的语气，还有衬衫上溅开的深色污渍，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头，越想越觉得憋屈。
“明明就是他突然冒出来挡路，凭什么搞得好像我蛮不讲理一样？”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旁边的抱枕狠狠砸在墙上，抱枕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白天在镜狱副本里的疲惫感此刻早已被怒火取代。他承认自己当时确实因为走神没看路，但对方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实在太让人火大了。尤其是男人侧身绕过他时，那种无视的姿态，仿佛刚才的争执对他来说不过是拂去一粒灰尘般简单，这比直接的争吵更让许铭肆难以忍受。
他摸过床头的光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了白天在餐厅的支付记录。当时纪思齐为了表达歉意，特意让服务员把对方的饮品钱一起结了，账单上恰好有一个附带的联系方式，备注是“客人补单预留”。
“还好留了一手。”许铭肆眼神一沉，盯着那个陌生的通讯账号，犹豫了不过三秒钟，就直接发送了好友申请。他倒要看看，这个故作高冷的男人，在收到指责时还能不能保持那份从容。
好友申请发送成功后，他便握着光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等待的时间里，白天的细节又一次翻涌上来。他想起男人解开两颗扣子的白衬衫，想起他狭长眼睛里的嘲讽，想起他喝黑咖啡时矜贵的侧脸……每一个画面都像是在火上浇油，让他的怒火更盛。
大概过了十分钟，光脑终于弹出了好友通过的提示。对方的头像很简单，是一张纯黑色的图片，昵称只有一个字：“烬”。
许铭肆没有丝毫犹豫，手指翻飞，一连串的消息瞬间发了过去：
“你以为你是谁啊？白天在餐厅摆什么臭脸？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吗？我们已经道歉了，也赔了你的饮品钱，你至于用那种眼神看我吗？”
发送完第一条，他觉得还不够解气，紧接着又敲下第二条：
“别以为穿件白衬衫就装斯文败类了，走路不看路还有理了？我看你就是故意挡在那里的，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告诉你，我不吃你那套高冷人设！”
他越打越激动，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屏幕上的文字几乎是带着火气跳出来的：
“白天要不是纪思齐拦着我，我肯定得跟你好好理论理论！你以为你不追究就显得你很大度吗？我告诉你，我根本不稀罕你的大度！你那种无视人的样子，简直让人恶心！”
发送完这三条，许铭肆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将憋在心里的怨气都宣泄了出去。他靠在床头，等着对方的回复，心里已经做好了对方反驳甚至对骂的准备。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对方的头像始终没有跳动。那个叫“烬”的男人，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沉默，比激烈的争吵更让许铭肆感到窝火。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怒火都无处发泄。
“怎么？不敢回复了？知道自己理亏了？”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语气比之前更加尖锐，“刚才在餐厅不是挺能装的吗？现在怎么哑巴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必须给我道歉！为你那种看不起人的态度道歉！”
依旧是沉默。
许铭肆盯着屏幕，眼神越来越沉。他开始猜测对方的身份，能在那种星际主题餐厅独自吃饭，穿着得体，气质矜贵，说不定是什么富家子弟，习惯了用冷漠来伪装自己。可就算是富家子弟，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他想起自己受伤的身体，白天在镜狱里九死一生，回来只想好好吃顿饭庆祝一下，却被这么一件破事搅了心情。越想越觉得委屈，怒火中又掺杂了几分委屈，让他更加烦躁。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他继续发送消息，“有本事就正面回应我，躲着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我已经记下你的账号了，你不回复我就一直发，直到你给我一个说法为止！”
他开始一条接一条地发送消息，从白天的碰撞，到对方的态度，再到自己的不满，甚至把白天在副本里积攒的压力和疲惫，也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
“我今天本来就因为受伤心情不好，你还来添堵！你知道我在镜狱里经历了什么吗？差点就死在里面了！好不容易活下来，想好好吃顿饭，结果被你这么一搞，什么心情都没了！”
“你这种人，就是生活太安逸了，没事干就喜欢给别人找不痛快！我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得迁就你，也不是所有人都吃你那套高冷的破把戏！”
“你倒是说话啊！装死有用吗？我告诉你，我许铭肆从来不怕事，你要是不道歉，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你！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光脑屏幕上，他发送的消息已经堆成了一串，像一条长长的控诉清单。而对方的头像，始终安静地停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许铭肆发送消息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手指有些发酸，心里的怒火也像是被慢慢耗尽的燃料，开始一点点减弱。他看着自己发送的那些带着戾气的文字，突然有些恍惚。
他这是怎么了？平时他虽然性格冲动，但也不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今天这件事，说到底确实是他先撞了人，纪思齐也已经道歉了，对方也没有追究，他为什么还要这么不依不饶？
难道真的是因为白天在副本里压力太大，所以才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了这个陌生人身上？
这个念头一出，许铭肆的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懊恼，有愧疚，还有一丝不知所措。他盯着屏幕上自己发送的那些刻薄的文字，突然觉得有些脸红。
就在这时，光脑终于震动了一下，那个叫“烬”的男人，终于回复了消息。
许铭肆的心脏猛地一跳，连忙看向屏幕。对方只发了一句话，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发泄完了？早点休息。”
看到这句话，许铭肆愣在了原地。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对方的愤怒，对方的反驳，对方的嘲讽，却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残存的怒火。他看着屏幕上那简短的六个字，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他想再回复点什么，手指放在屏幕上，却迟迟打不出一个字。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可如果继续指责，又显得自己更加无理取闹。
犹豫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关掉了聊天界面，将光脑扔到一边，重新躺回床上。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悬浮车驶过的轻微声响。许铭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对方的那句话，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今天确实做得过分了。那个叫“烬”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做错什么，却承受了他无端的怒火。
“算了，明天再道歉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可心里却清楚，以他的性格，恐怕很难主动开口。
翻了个身，许铭肆将脸埋进枕头里。白天的疲惫感终于重新袭来，伴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他渐渐进入了梦乡。只是在梦中，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对方依旧用那种冷淡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辗转反侧，一夜不安。
第二天早上，许铭肆是被光脑的闹钟吵醒的。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光脑，下意识地点开了和“烬”的聊天界面。
看着自己昨晚发送的那些充满戾气的消息，还有对方那唯一一句平淡的回复，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
犹豫了很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了一行字：“对不起，昨晚是我太冲动了，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发送出去后，他的心一直悬着，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这一次，对方的回复很快就来了：“无妨。”
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让许铭肆心里的愧疚减轻了不少。他盯着那两个字，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消息：“你的衬衫，多少钱？我赔给你。”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复：“不用了，已经处理好了。”
许铭肆看着屏幕，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道歉也道了，赔偿的意愿也表达了，对方却始终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有些无措。
他想了想，又敲下一行字：“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昨晚没有跟我计较。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赔罪吧。”
这条消息发送出去后，对方又陷入了沉默。
许铭肆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回复，便收起了光脑。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但昨晚的怒火已经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的感觉。
他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房间，温暖而明亮。许铭肆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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