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暑假来得比想象中更快，蝉鸣把午后的阳光晒得软绵绵的。霍雨浩抱着鲸鱼风筝站在公园草坪上，鼻尖沁出细汗，却还是兴奋地朝笑红尘挥手：“快来快来，风正好！”

笑红尘慢慢走过去，手里拎着两个冰袋，袋面凝着水珠。他把其中一个塞进霍雨浩手里，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像被夏末的阳光烫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先降温，不然等会儿跑不动。”

鲸鱼风筝果然像霍雨浩说的那样大，蓝白相间的布料在风里鼓起来，真像一头从海里游到天上的巨兽。两人费了点劲才让它晃晃悠悠升起来，线轴在霍雨浩手里转得飞快，笑红尘站在旁边帮他扶着线，看那抹蓝越飞越高，渐渐成了天幕上的一个小点。

“你看！比教学楼高吧？”霍雨浩仰头笑着，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冰袋贴在脸颊上，留下一片凉意。

笑红尘嗯了一声，视线却没在风筝上。他看着霍雨浩被阳光晒得发亮的侧脸，看着他笑起来时露出的小虎牙，忽然觉得手里的冰袋好像没那么凉了，心里反倒有点暖暖的。

风筝线突然抖了一下，鲸鱼在天上打了个旋。霍雨浩哎呀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去稳住，却被线轴绊了一下，直直往旁边倒去——正好撞进笑红尘怀里。

两人都僵住了。

霍雨浩能闻到笑红尘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晒过的青草香。笑红尘的手还维持着想要扶他的姿势，停在半空中，耳朵红得像被晚霞染过。

“对、对不起啊。”霍雨浩猛地站直，手在衣角上蹭了又蹭，风筝线在手里绕成了一团乱麻。

笑红尘没说话，蹲下身帮他理线。指尖偶尔碰到一起，谁也没躲开。线轴上的线渐渐理顺了，他才低声说：“没事。”声音有点闷，像含着颗没化完的橘子糖。

后来风筝没再飞多久，天边聚起了乌云，眼看要下雨。霍雨浩把风筝折起来往包里塞，笑红尘已经撑开了伞，是把蓝白格子的大伞，足够遮住两个人。

雨来得又急又快，砸在伞面上噼啪响。两人挤在伞下往公园门口走，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路过小卖部时，霍雨浩拉着笑红尘钻进去躲雨，买了两袋热乎乎的烤红薯。

“你看你，头发湿了。”霍雨浩咬着红薯，伸手想帮笑红尘把额前的水珠擦掉，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改成用自己的袖子蹭了蹭，“像只落汤鸡。”

笑红尘没反驳，反而看着他沾了点红薯皮的嘴角，伸手帮他擦掉了。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霍雨浩愣住了，嘴里的红薯突然变得格外甜，甜得他舌头都有点发麻。

雨停的时候，天边挂起了彩虹，弯弯的一道，横跨在湿漉漉的草坪上。霍雨浩指着彩虹喊：“你看！像不像棉花糖做的桥？”

笑红尘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说：“下学期的运动会，一起报名接力吧。”

霍雨浩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好啊！我跑最后一棒，肯定能赢！”

回家的路上，两人手里还拎着没吃完的烤红薯，暖意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路灯在地上投下两个并排的影子，比上次在霞光里靠得更近了，像两株长在同一片土里的向日葵，根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缠在了一起。

笑红尘忽然想起霍雨浩说过的话——最好的朋友，就是要一起浪费夏天。

他低头看了看两人相碰的手臂，觉得这个夏天好像还不够长。或许，还要一起浪费秋天的落叶，冬天的初雪，还有很多很多个，有彼此在身边的日子。

风里飘来晚桂的香气，淡淡的，像极了那个清晨递过来的绿豆糕，温柔得让人想把时光攥在手里，慢慢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