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离别

程墨白调职回急诊科的第一天，程教授站在了他的公寓门口。

皮鞋锃亮，西装笔挺，手里捏着一份哈佛医学院的邀请函。

"三年了，闹剧该结束了。"程教授的目光扫过玄关处唐蜜的帆布鞋，"程家不需要一个沉迷甜食的医生。"

糖球炸着毛躲到沙发底下。

程墨白站在父亲与唐蜜的合照之间——那张照片是上周烘焙大赛夺冠时拍的，他难得嘴角微扬，唐蜜踮脚往他头上撒糖粉。

"父亲，急诊科很适合我。"

"适合？"程教授冷笑，"你本该站在神经外科的国际论坛上，而不是在社区医院给流浪猫缝针！"

厨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唐蜜站在门口，脚边是摔碎的薄荷糖罐。

"您好。"唐蜜弯腰捡碎片，手指被划出血痕，"我...我这就收拾。"

程教授没看他，只是将调职函拍在茶几上："周一之前签字，否则你母亲的纪念基金会被撤回。"

门关上后，程墨白抓起车钥匙："我去追他解释。"

"不用了。"唐蜜突然说。

雨水开始敲打窗户，越来越急。唐蜜把糖球装进航空箱，动作机械得像在执行某种程序。

"你听到他说的了。"程墨白抓住他手腕，"那只是威胁。"

唐蜜抬头，眼睛红得吓人："三年前死在手术台上的小女孩...她爸爸是不是姓林？"

程墨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叙今天来找我。"唐蜜声音发抖，"她说...那孩子最后一句话是'医生叔叔，糖好苦'。"

暴雨轰然倾泻，程墨白的手一点点松开。

唐蜜离开时只带走了三样东西：糖球，那支烘焙温度计，和装满失败作品的手机相册。

程墨白在书房坐到天亮，直到阳光照进空荡荡的糖盒——所有糖纸都不见了，只剩一张"蜜糖星球"的收据，背面潦草地写着：

「再见。别再喝黑咖啡了。」

糖球的小鱼干玩具还挂在门把手上，随晨风轻轻摇晃。

程墨白连续工作72小时，直到李护士强行给他注射镇静剂。

"你疯了吗？"李芸夺过他手里的缝合针，"那个孩子的事故鉴定报告早就证明不是你的错！"

程墨白盯着自己的手："我当时应该尝那颗糖的。"

"什么？"

"如果尝了，就会知道糖里掺了花生酱。"他声音平静得可怕，"那孩子对花生过敏。"

医院走廊的电视正在播放美食频道，唐蜜的身影一闪而过。程墨白突然拔掉输液针，鲜血顺着手背滴在白大褂上。

李芸按住他："他现在是'甜域'的首席甜品师，你父亲和林叙共同投资的那家连锁店。"

窗外，第一片梧桐叶飘落。程墨白摘下听诊器——那上面还缠着一缕唐蜜的头发，是某次打闹时不小心绕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