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沈彦说,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在摩擦又带着一种看不懂的固执,这饼子是他身上唯一的好东西,给他吃,嘻嘻
血池一片死寂。只有污浊气泡破裂的“啵”声,单调地重复着。
沈九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块递到眼前的发霉饼子上。
那东西离他的唇不过几寸,那股混合着霉变和汗酸的气息更加清晰地钻进他鼻腔,和血池的腐臭搅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他盯着饼上那些灰绿色的霉斑,它们像丑陋的毒菌,在焦黑的边缘蔓延。沾着的泥污和暗红痕迹,更像是肮脏的烙印。
时间仿佛被拖住了脚步,凝滞不前。
终于,沈九那张被血污遮盖冻得发青的脸上,嘴角极其细微的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像笑,更像是一块冰冷的岩石被强行撬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狰狞的灰黑。
一声短促尖锐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呵……”
血池的死寂被划破, 紧接着他那只一直垂在血水中几乎冻得失去知觉的手臂,猛得抬起
动作快得带起一串粘稠的血珠!那只伤痕累累指节扭曲变形的手,精准地拍在那只握着霉饼的手腕上!
“啪!”
一声脆响。
力道之大,那半块霉饼瞬间脱手飞出。在赤红浑浊的天幕下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不偏不倚带着霉斑和污泥“啪叽”一声,结结实实地糊在了递饼人的脸上。
几颗发硬的碎屑和霉点溅开,粘在那人同样污浊的额头和鼻尖。
沈九胸腔剧烈起伏,牵扯着那道巨大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死死咬着牙关,硬生生将那声痛哼咽了回去。他昂起头,用尽力气维持着那点摇摇欲坠的倨傲,眼神里的冰封裂开,露出底下尖锐的讥讽,直直刺向眼前僵立的人。
“想当救世主?” 他的声音嘶哑,比对方更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裂的喉咙里硬抠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加掩饰的恶意,“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滚开!别用你那套假惺惺的嘴脸来恶心我!”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出。
粘稠的霉饼糊在脸上,带着湿冷滑腻的触感和刺鼻的霉味。
沈彦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是因为被砸的羞辱,也不是因为沈九话语里淬毒的冰锥。而是沈九那双眼,那双刚刚还空洞如枯井的眼睛,此刻染上一种疯狂带有毁灭意味的愤怒与讥诮。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对所有善意都视为毒药的眼神。
沈彦缓缓抬起手动作有些迟滞,指尖微微颤抖着,不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奇怪的东西。
他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抹掉糊在眼睛和鼻子上的饼渣和污泥。视线重新变得清晰一双亮亮的再次看向沈九。
这一次,他看得很深,带着一种老父亲的欣慰,这孩子懂得拒绝别人了,欣慰太欣慰了,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那饼早知道他先啃两口了,怪可惜的,都修仙人了吃不死
转瞬目光幽深,死死盯着他,直盯的人浑身不适
沈九身上那些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口,冻得发青的皮肤下紧绷的肌肉,强行支撑的倨傲姿态……每一处都像针一样扎进沈彦的眼底。
沈彦眼底翻涌的那片滚烫的光没有因为被砸被骂而熄灭,反而沉淀下去化作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
那里面有痛楚,有理解,还有一种顽固的执拗。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只发出一点模糊的气音。
最终他只是沉默地深深看了沈九一眼,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血池中央,走向稍远处一片相对干燥、堆积着更多骸骨和碎石的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