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个新来

又过去了半个月，孤儿院墙根的青苔又厚了些，食堂窗台上的那盆仙人掌不知被谁碰倒了，蔫蔫地趴在窗沿上。

马嘉祺和宋亚轩的伤早好了，只是宋亚轩额角留了点浅淡的印子，不仔细看几乎瞧不见。大胖他们果然消停了不少，见了俞月就绕着走，偶尔在远处瞟几眼，也不敢再上前找茬。

俞月最近总被院长叫去帮忙整理档案，有时一去就是大半天。。

马嘉祺和宋亚轩就按她说的，除了上课吃饭，大多待在宿舍里。

宋亚轩把上次没画完的画找出来，马嘉祺坐在旁边看书，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安安静静的，倒也安稳。

只是偶尔，宋亚轩会摸着手腕上那截磨得更旧的红绳发呆，问马嘉祺：“你说，姐姐会不会真的被收养走啊？”

马嘉祺翻过一页书，指尖顿了顿，才低声说：“不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他说得肯定，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那天大胖的话，像根细小的刺，扎在两人心里，没拔出来。

这天傍晚，俞月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纸包。

她把纸包打开，里面是三个白面馒头，还冒着点热气。

“院长给的，是给我奖励。”她把馒头分到两人手里，自己留了一个，“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亚轩咬了一大口，馒头的麦香混着点甜味在嘴里散开，他含糊不清地说：

“比食堂的好吃！”

马嘉祺也小口吃着，视线落在俞月脸上——

她今天好像有点累，眼底带着点淡淡的红。

你……你……你好好好像哭了？”

马嘉祺放下馒头，结巴道，他盯着俞月眼底那点红，刚才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她进门时脚步有点沉，说话时尾音也带着点发颤的哑。

宋亚轩也跟着抬头，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含糊地问：“姐姐，你哭了吗？”他凑近了些，想看清她的眼睛，却被俞月轻轻推开了。

俞月心里“咯噔”一下，她赶紧别过脸，伸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想掩饰眼底的红，嘴上却笑着打岔：“胡说什么呢，”她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故意嚼得很响，“就是帮院长干活的时候，风太大，迷了眼睛而已。”

“真的？”宋亚轩还是不放心，小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那我帮你吹吹？”

“不用不用，早好了。”俞月拍开他的手，把自己手里的馒头往他嘴边递，“快吃你的。”

马嘉祺没再追问，只是默默把自己手里没吃完的馒头掰了一半，放在俞月手边的纸包里。他看着俞月低头咬馒头的侧脸——

再接下来一个月，春意渐浓。

这天一早，俞月就被院长叫走，说是要一起去镇上采购食材，临走前特意叮嘱马嘉祺和宋亚轩：“别乱跑，我后天就回来。”

宋亚轩扒着门框点头，手里还攥着昨晚画了一半的画——上面是三个小人手拉手站在雪地里，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冬天”。

马嘉祺站在他身后，把俞月的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补充道：“要是大胖他们来捣乱，就先回宿舍锁门。”

“知道啦。”宋亚轩挥挥手，看着俞月跟着院长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缩回手，转身拉着马嘉祺往宿舍走，“我们继续画画吧，等月姐回来给她惊喜。”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两人坐在床板上，宋亚轩用蜡笔涂着雪地的白色，马嘉祺则在旁边帮他描小人的轮廓，偶尔抬头看看窗外，总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格外慢。

第二天。

课堂上的粉笔灰还在阳光里飘，院长突然推开教室门，侧身让出个小小的身影。

“给大家介绍下，这是念念。”

小女孩站在门口，粉白的裙子沾了点尘土，手里却紧紧攥着束紫花地丁，蓝紫色的花瓣挤在一起，像把撒了星子的小伞，在灰扑扑的教室里格外扎眼。

她头埋得低，发梢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宋亚轩坐在靠窗的位置，——那花他不认识，从没有见过。

他偷偷碰了碰旁边的马嘉祺，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胳膊，小声问：“那是什么花啊？”

马嘉祺也正看着那束花，听见宋亚轩问，摇了摇头。

他读过的书里没见过这种花，既不像玫瑰有扎人的刺，也不像桃树会结甜甜的桃子，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被攥在念急手里，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宋亚轩满脑子都是那花。

他忽然想起俞月说过，等秋天来了，花园里会冒出好多新绿，说不定，这种花以后也会开在他们的花园里？

下午的阳光把花园晒得暖烘烘的，宋亚轩攥着蜡笔拉着马嘉祺往花园跑，嘴里念叨着：“去找找那花！说不定花园里也有！”

刚绕过那丛黑玫瑰，两人就顿住了脚。

桃树底下，念念正蹲在地上，手里那束紫花地丁被她小心地插进一个破瓷碗里，碗里盛着点泥土。而她脚边的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几株同样的蓝紫色小花，星星点点的，像被谁撒了把碎宝石，在绿草丛里亮得扎眼。

“是这个！”宋亚轩眼睛一亮，挣开马嘉祺的手就跑过去，蹲在念念旁边，指着地上的花，“这叫什么呀？”

念念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他，才小声说：“紫花地丁。”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我家以前院子里有好多，但只开两，三，天。”

“你妈妈？你为什么来这里？”宋亚轩的声音脆生生的。

念念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发帘遮住了眼睛，手里的紫花地丁被攥得更紧，花瓣微微发皱。

“家里人都死了，”她的声音像被水泡过，闷闷的，带着化不开的失落，“没人要我，就被送来了。”

宋亚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宋亚轩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往念念手里一塞。是小玻璃珠，是上次俞月给的。

“这个给你，”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跟你一样，我爸爸妈妈去天堂了，他们也不要我。”

念念捏着那颗玻璃珠，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漫上来，她没抬头，肩膀却轻轻抖了一下，有滴眼泪砸在紫花地丁的花瓣上，很快就渗进了花心。

风忽然卷着草叶掠过，掀起了念念额前的碎发，那半张被遮住的脸露了出来——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眼尾微微上翘，鼻梁秀气，嘴唇抿着时带点浅浅的梨涡，阳光落在她脸颊上，连绒毛都看得清。

“哇……”

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马嘉祺也愣住了。

在孤儿院，他们私下里总悄悄议论谁最好看，答案多半是俞月和黎兰。

俞月是那种带着锋芒的好看，眼睛亮得像淬了光，哪怕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站在人群里也自带股清亮的劲儿，黎兰则是另一番模样，皮肤白净，说话轻声细语，笑起来嘴角会陷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像株安静的白玫瑰。

谁都没料到，新来的念念竟也藏着这样一副模样。刚才风掀起她头发的刹那，宋亚轩和马嘉祺都愣住了——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密得像小扇子，鼻尖微微翘着，连带着被阳光晒得泛粉的脸颊，都透着股说不出的灵气。